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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增鬼使神差地想:陛下气力盖世,  勇冠万夫,神勇绝世,令敌邦闻之而震魄,『妇』孺思之而寒胆……如此盖世英雄,若娶一寻常美『妇』,岂不流于凡俗?
    陛下一眸双目,史上唯仓颉、虞舜与重耳曾据,现拥万里江山,怀帝王之尊。
    正当迎娶同具叱咤山河之威,兼具运筹帷幄之智,驱数百万骑兵之勇,懔懔有生气的大将军吕奉先,如此方为奇观!
    况且这么一来,便可彻底留下原一心要归隐去的奉先。
    只要有奉先在,纵自己身故,也不必时刻忧心陛下或将故态重萌。
    在叔孙通仍心有戚戚然地看向范丞相时,便愕见范丞相由最初的一脸空白,到惊愕恐慌,再是微妙不解,最后喜笑颜开……
    这是怎么了?
    叔孙通着实想不明白那喜悦的神『色』从何而来,而于电光火石间想通一切的范增,已恢复往常那干练稳重的模样。
    见叔孙通还愣着,蹙眉道:“陛下与奉——大将军既已下令,汝照办便是,不必多言。”
    叔孙通呆呆道:“……那聘礼单子当……?”
    范增加重了语调:“照办。”
    匈奴单于脑袋一颗、牛羊牲口无数,及原匈奴据地十数郡。
    哪怕单拎出一样来,都是分量十足,远比金银珠宝那些个死物来得丰厚。
    日后若当真有哪位彪悍无双的将军仿效奉先,立下这般伟业后,有意以此做嫁妆……帝王又有何娶不得的!
    重归恍惚地走出丞相府后,叔孙通目光复杂地回望了一眼,感慨万千。
    ——到底是丞相,竟具此泰山崩于前仍佁然不动的气概。
    叔孙通不知的是,他前脚刚走,范增后脚就乘上车架,出了丞相府,直奔宫里去。
    这会儿在奉贤殿中,吕布已喝得烂醉糊涂,满嘴‘憨婆娘’‘恶婆娘’的胡话。
    且每当‘恶婆娘’靠近他时,他便似有所感般,睁开『迷』『迷』瞪瞪的虎眸,极自然地伸臂一搂,凑上去黏糊糊地索吻。
    项羽哪见识过心上人的这番醉态?自是无从招架,唯有顺水推舟、从善如流地借着搀扶与照看的功夫,吻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正当那由外殿到寝殿的百十步距离,就这么在反反复复的索吻磨蹭中,叫深陷这从未有过的意『乱』情『迷』中的楚帝盼着永远也走不到头时,煞风景的亚父却到了。
    一听亚父就在殿外候着,项羽微一蹙眉,稍犹豫片刻,便由着这难得极亲昵人的醉虎挂在自个儿脖颈上,直接将人传了进来。
    虽心中隐约有所猜测,但真正踏入殿中,一眼就见平日总正襟危坐的陛下不仅坐姿随意,还一脸眷恋地与醉得一身通红的吕……吕后搂搂抱抱时,范增还是惊得瞳孔微缩,好险才绷住了面上神情。
    项羽全副心思都放在挂在身上的皇后身上,心不在焉道:“亚父请坐。”
    范增同样心不在焉地谢过恩后,却不忙坐下,而是径直站在殿中,无奈笑着问询:“陛下欲迎奉先为后,却忘了告予我等知晓!”
    捕捉到‘奉先’二字后,才勉强勾回项羽几分心思,听了这话后,他不禁蹙起眉来:“白日于朝堂之上,朕曾亲口宣告。”
    范增加重语气道:“陛下只道‘三日后将大婚’,却未言明‘同吕侯大婚’!”
    闻亚父言辞笃定,项羽方面『露』迟疑,又有些许不可思议道:“然世间除奉先外,又有何人可为朕之良配?”
    他那时满心只惦记着尚在沐浴更衣的心上人,恨不能眨眼功夫,即盼来三日后的大婚。
    既是沉浸于甜蜜中、脑子晕陶陶下的不慎疏忽,又是他潜意识里群臣应心知肚明的理所当然——若非奉先,他岂会与旁人成婚?
    项羽眉头为蹙,心道这可马虎不得。
    他不舍地看了在怀里嘀嘀咕咕、满嘴‘本侯’的醉虎一眼,下一刻将人一个利落打横抱起,当着亚父的面,阔步行入寝房,堪称轻柔地将人放在榻上。
    却不知这一番举动做下来,叫范增这老骨头又被惊得不轻。
    他不动声『色』地按了按狂跳的眼皮,好歹稳住了面上的微笑。
    见夜还未深,楚帝遂又召集尚在缓神的群臣,肃容正『色』,郑重宣告道:“三日后,朕将娶吕侯——奉先为后。”
    虽说哪怕不刻意召入众人,待明日一早,丞相府着人拟封后诏书时,也必会为人周知。
    但项羽怀着夙愿得偿的喜悦,又怎会愿意等到明日?
    将这日的第三道炸雷劈下后,确定已然言明皇后身份,心思早飞到了独自醉眠于寝房中的心上人身上的楚国皇帝,便迫不及待地将还懵着的一群外人赶走,大步流星地往回返去。
    这会儿烂醉如泥的吕布,躺在榻上也不安分。
    他闭着眼睛『摸』索半天,没『摸』索着憨婆娘,便睁开一双醉眸转来转去,同时鼻子里还发出一阵阵闷闷的‘嗯’声,似是躁怒,又似是郁闷。
    待项羽耽误了那一阵子,匆匆忙忙地赶回来时,吕布已自顾自地发完了脾气,陷入了黑沉梦乡。
    唯留项羽一阵扼腕惋惜后,不假思索地更衣上榻,暗暗高兴地抱着心爱的醉虎入眠。
    吕布这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与需上早朝去的憨婆娘不同,他暂是个无官无职、可心安理得靠吃爵俸的赘婿身份,自乐得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