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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节

      这么多年了,物是人非,但她依旧从骨子里怵这位女子。
    或许是因为畏惧在这连番变故下,对方还能在虚弱的皮囊之下维持礼数跟风骨。
    反倒是自己,当年憎恶之下,带刀刺伤了谢明谨……
    莫非对方今日是来责难的?
    “客气,只是长大了。”
    “是,你长大了,阿瑾也长大了。”
    言贞捏紧了杯子,“明容姑娘是有什么指点吗?”
    “其实她以前为苏言两家与家族,与我大伯对抗的时候,我责备过她,甚至觉得她不堪为家族承继者。”
    言贞面色微冷,眼里却闪过复杂,却不说话。
    “我一直都觉得争斗输赢还是成败,她都该维持冷静,而不是感情用事,这么多年了,我没变过,却发现她其实也没变。”
    言贞别开脸,心里酸涩,只问:“你是说她为我跟玉珠付出许多,希望我能放下……”
    “不,我是想劝你能否帮我劝她,劝她放下。”
    什么意思?
    言贞忽然不懂了,却见谢明容坐在那,苍白面容下有难得的悲凉。
    “你恐怕还不知道当年那些欺侮蹂贱过玉珠姑娘的人,这些年都以各种各样的缘由下场极为惨烈,要么家破人亡,要么生不如死。”
    言贞震惊,当年那些事,名单都毁了,那个坊间如今也不知道换过多少茬的人,她自然查不到旧事。
    也自然查不到都是哪些人。
    可谢明容查到了。
    是谢明谨做的吗?她是那样端方正雅的人,克己复礼,竟会在私底下大开杀戒吗?
    且是当年旧事,也就是说,很多年前谢明谨就已经动手了。
    却无人知。
    “其实也只是蛛丝马迹,因为当年事情出来时,我与她决裂,特地派人查了,知道个别人的身份,这些年再查,却发现那些人的下场……言姑娘,她把自己最好的一面都给了你们。”
    “那些不堪的,不能为人道来的,她放不下的,放眼这人世间,已经没人能让她诉说了。”
    言贞忽然明白了,明白了明谨现在的状态恐怕就如当年,为了玉珠,明谨可以蛰伏多年,在黑暗中疯狂报复那些人,那么如今,为了谢明黛,恐怕……
    “她想做什么?”
    “我不确定。”谢明容轻按了下眉心,露出倦色,“我只想求你往前走一步,哪怕一步也好。”
    她说完,也不逼着要答案,便起身要走,却见言贞反问她:“为何你自己不劝她呢?”
    言贞并不知道谢隽之死真相,只知道后者似乎违反了家规,被处置了,却不知道是明谨亲自斩首。
    故此一问。
    “谢家人会成为她的软肋,我再近一步,就等于把她逼进深渊一步。”
    “你不一样,你是她失去了都不敢去挽回的过去。”
    明容出了包厢,下楼上马车后,却见街上热闹一片,原来出了告示。
    朝中勾结邪教之案件出了结果,主嫌疑人之一萧季供认原与宴王有所勾结,联合广陵谷图谋大业,败坏朝廷根基,残害百姓,甚至丧心病狂到造假圣旨……
    告示里面是牵连的人。
    谢明容让心腹去看告示,把牵连之人的身份记下。
    “秦家的?”谢明容稍微皱眉。
    竟牵连了秦家?
    不管是否真的牵连,刑部那边竟也敢挂上去,要知道现在中宫有孕,这个孩子的意义非凡,若是男婴,昭国朝堂的气象都会为此分裂。
    刑部竟把秦家挂上去,岂不是打皇后的脸?
    对了,刑部那边有翎妃的根基。
    但……也有谢家跟三十五氏族的根基。
    谢明容思虑片刻,觉得大概是明谨跟萧容要对秦家对手了。
    “可皇后有子,以明谨的性格,该知道孩子还没生下来前绝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谢明容打消了这个怀疑,却蓦然想到若是从前,她一定去找明谨好好交谈,她素来爱在这方面与之别苗头,说是不甘人后,其实也是一种惺惺相惜,毕竟她也没有别的人可以诉说了。
    可现在不能了。
    她低低一笑,含着苦涩。
    谢家女子,大多孤独。
    第228章 秘密
    ——————
    皇后果然坐不住了,秦家也在朝堂上喊冤,闹腾之下,仲帝似很为难,最后还是苏慎之等阁臣建议退让一步,再行调查……
    三日后,君上以为边疆大胜庆功,宴请有功之臣,文武百官聚集,世家爵府云集,谢家跟三十五氏族都在其列。
    明谨跟萧容进宫的时候,朝堂气象跟往日幡然不同,热情者从众,女眷们看明谨的眼神如同看她们自家的老爷祖宗,既敬畏又艳羡。
    大抵是因为明白自己等人是活在家族权力之下的富贵花,生死皆有他人定,但对方便是权力本身。
    三十五氏族送棺威逼都城的事,如今想想尤脊背发凉。
    这般热闹下,却都被萧容挡下了。
    明谨一个人坐在列席前端,这个位置,当年是她父亲坐的,如今她是宗子,过些时日就可以袭爵了。
    宗室子女尚不能做的事,她先做到了。
    对面宗室群体中坐着的褚兰艾面色复杂。
    而上座君王左右乃王后与宠妃,梨白衣提剑站在下首柱子边上,跟禁军统领左右庇护,她冷眼瞧着百官宴饮,偶尔目光落在谢明谨身上,面色微微复杂。
    这人好像一点事也没有,倒显得她最近患得患失是想多了。
    不过……梨白衣到外面透气一会,没多久,褚兰艾出来了。
    梨白衣闻到她身上有酒气。
    “散酒么?”梨白衣问她。
    “差不多,里面有点闷。”
    歌舞升平的,她从小到大见多了,有点腻。
    褚兰艾双手按在白石栏杆上,闻着夜色之下宫城之中开阔吹来的风,似清醒了一些,看向梨白衣,“你看到你在席上看了谢明谨好几次,她都没跟你说话,你们闹矛盾了。”
    她老早看出来了,这两个在武道上有极端天赋的天之娇女,似乎在第一面就成了朋友,那是她有点渴望的情谊。
    可自乌灵剿广陵谷回来后,两人之间就疏远了。
    准确说,是谢明谨主动疏远了梨白衣。
    “不知道,我不太明白。”梨白衣靠着柱子,“我此前还问她什么时候去楼里,她答应过的,师傅也挺想她,可这么多天,她都没回去,想是最近风波太多……”
    褚兰艾第一次见自己的师妹这样迷惑,大概是因为第一次交朋友,却被冷落了,她不明白,也不理解。
    不忍她难过,褚兰艾委婉安慰道:“或许是因为怕影响白衣剑雪楼,你知道,她现在身份很敏感。”
    “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她素来是一个很为别人考虑的人。”
    梨白衣一想,觉得也对,“我还以为是因为……因为我那天没帮到谢明容。”
    她这么说,褚兰艾顿时无奈。
    武功进境越快,但怎么觉得还是很单纯。
    “进去吧,不好离开太久。”
    她们进去了才发现有些人不在,其中皇后早早就走了,毕竟有孕,不宜在吵闹之地待太久。
    过了一会,仲帝提到要去偃月台看放烟花。
    众人便是改道过去了。
    路上经过许多阁楼,一边看着宫里早已挂上的花灯,一时光彩夺目,一些宗室血脉跟官员子女都十分激动,好些还提了小花灯把玩。
    明谨走在路上,边上萧容一直跟着,走着走着,萧容问了一句。
    “少宗不要兔子灯么?”
    明谨回头,瞧见萧容不知从哪个小太监小宫女手里拿到了一个花灯。
    光火之下,这个人笑着朝她走来。
    仲帝回头看了一眼,微微眯起眼。
    “我已非小孩子了,萧七叔莫要哄我。”明谨淡淡一笑,却也接过兔子灯,手指在上面轻轻敲击了下,里面的烛光绰绰,她微一偏眸,却见跟前半高的少年人。
    昭国太子。
    四年前在泉山还是少年,四年后,依旧是少年,只是也快褪去少年青涩,多了几分太子身份养出来的尊贵跟冷漠。
    但看过来的眼神……还有几分当年在泉山想玩雪却克制的样子。
    “殿下想要吗?”
    太子看了她一眼,“我亦非小孩子。”,他冷冷一句,管自己走了,老太监亦步亦趋跟着。
    不少人都看过来,翎妃更是打量明谨,因为这位如今权势惊人的女少宗会生气,结果没有,后者反而笑了,将花灯随手送给了一个小宫女。
    而后拂袖翩跹而去。
    但还没跟上前面的人,却已听到前面的尖叫声。
    明谨跟萧容对视一眼,走了上去,很快知道了前面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