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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贵妃带头垂范,六宫上下便鲜少听到对永玺的溢美之词,弘历对此不以为意,他是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自己的继承人是何等优秀(这种心态会一直持续到永玺成年之前),又好在他“扮演”着惧内的角色,尚且能够尊重寒苓的意愿,追循圣祖朝皇太子开筵讲学的旧例,也算是找到了一个显摆神童儿子的最佳方式。
苏贵妃看着漫不经心与妃嫔说话的顶头上司,因向她笑道:“有万岁爷陪着,四阿哥指定不能怯场,娘娘无需太过忧心。”
下手都是附和之辞,寒苓处之泰然,因与众人玩笑:“皇上自己的儿子,他想怎么样咱们是左右不得的,永玺压不住场,难道有意思找我问罪不成?”
愉妃赔笑道:“有四阿哥做榜样,连永琪读书都用功了许多。”
舒嫔的目标另有所指:“魏贵人,今日是四阿哥开筵讲学的大喜之日,你这是难过的一晚上没睡着?俩眼珠子怎么像猫狗房的兔子一般呢?”
“舒嫔妹妹,娘娘驾前怎么能如此冤陷后宫姐妹?”魏贵人业已起身告罪,嘉妃欠一欠身,代她解释道,“娘娘有所不知,前几日一场大雪,将魏贵人娘家的房舍压塌了数间,那会子永璇病着,魏贵人只顾着照看臣妾,也没能理会外头消息,昨日才知魏宜人伤了腿骨,魏贵人因念父母安危,一宿未得安眠,请皇贵妃娘娘详察。”
“为何不早来回我?”寒苓示意成霜,“你往内务府去,教四格派人察看魏贵人家中景况,再着太医前去问诊,随时进宫向嘉妃和魏贵人回话。”
成霜答应着去了,魏贵人行礼谢恩:“实不敢惊动娘娘,但求娘娘加恩,遣派宫人将奴才历年所获赏赐送归本家,也使他细询额娘伤势,免去奴才挂念之心,求皇贵妃娘娘允准。”
寒苓自无不允之理:“这也是人之常情,后头再有难处,或告诉嘉妃,或禀报本宫,尽皆使得,不要委屈外道,令万岁爷背负苛待宫眷亲族的名声才好。”
“娘娘心善,哪里知道魏贵人的心思?”舒嫔撇了撇嘴,“魏清泰好歹是五品命官,祖父还做过一个月的内务府大臣,如何就到了食宿艰难的地步?分明是炫耀自己清廉的意思,亏得您与嘉妃姐姐都要当真呢!”
魏贵人驳斥道:“舒嫔娘娘,清正做官原是做臣子的本分,奴才孤陋寡闻,何以便能籍此炫耀?”
舒嫔哑口失言:“你——”
“舒嫔!”寒苓手中的念珠一滞,“为人子女,哪有以至亲伤痛博取名声的道理?你的话过于刻薄了!”
舒嫔只得告罪:“娘娘教训的是,嫔妾失言了。”
寒苓收回视线:“还有一件事说予你们知道,早先高氏获罪,波及宫人无数,现有的人心惶惶,未必就能用心当差,我的意思,今春小选把年岁放开,将现有的宫女放出一批去,你们预做准备,稍时我便派人各宫走访,或是哪个使的顺手、或是哪个另有苦衷,都报到我这里,酌情定其去留可矣。”
景仁宫正殿霎时便开了锅:皇贵妃这是要清除异己了!
嘉妃试探着进言:“倘或放的多了,新选进来的未必便可侍奉周全,若是因此生出岔子反为不美,还请娘娘三思而行。”
“是这个道理!”寒苓话锋一转,“被我圈中的,年满二十五岁的都放出去,二十二岁以上准留半年调教新晋宫女,教的好赏金放还,故意怠慢的调往慎刑司、辛者库,至于何去何从,都瞧她们自己的心意罢!”
嘉妃正待说话,永玺跟前的大太监于毅气喘吁吁地跑进正殿向寒苓行礼报信:“恭喜皇贵妃主子、贺喜皇贵妃主子,四阿哥学服满朝,万岁爷龙颜大悦,降特旨加封四阿哥为和硕亲王,赐嘉号‘宗’,加恩准戴红绒结顶冠,朝服蟒袍俱用杏黄色,四阿哥——宗亲王已往宁寿宫请安,自寿康宫回来便要向皇贵妃主子磕头,稍时内廷各司俱来道贺,李总管打发奴才先向皇贵妃主子报信,请皇贵妃主子早作准备才好。”
各宫妃嫔也不用争了,苏贵妃和愉妃左右打头,扶着宫女起身行礼:“恭喜皇贵妃娘娘、贺喜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同喜、同喜!”寒苓压了几压,顶到咽喉的心脏终于回归本位,“八岁稚童岂称亲王尊位,原是皇上过于抬举他,诸位妹妹请坐!”
哪怕正大光明匾后的名字是众所周知的秘密,包括贵妃、愉妃在内,心中还是生出一丝不适来:皇帝实在是太偏心了!
于毅又道:“另回主子娘娘,万岁爷降旨,封大阿哥为多罗贝勒,赏食多罗郡王俸禄,领户部差使,大婚时准用郡王仪制,请主子娘娘早作准备才好。”
“知道了!”寒苓挥一挥手,“赏他!”
愉妃心中一动,立刻整肃面容表白心迹:“四阿哥天资隽永,实为皇上之福、大清之幸,今又得大阿哥封爵之喜,臣妾母子瞻慕主子娘娘荫蔽,今后坐享富贵,更无后顾之忧,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诸妃嫔暗骂一声谄媚,只得附和称是,寒苓勉强端住,因与众人说道:“等我请准旨意,在此设宴与各位姐妹同庆共饮。”
于毅的一声“主子娘娘”好似打开了潘多拉盒子,很快便有朝臣请旨,建言皇帝在孝靖皇后周年后扶正皇贵妃为中宫继后。
溜须拍马拍到了马蹄子上,当事人勃然大怒:“祖宗家法,未满二十七月孝期不可继立正妻,旗人尚且如此,何况天子之尊?再有言说册后之人,理应以大不敬之罪重法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