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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玺趁势说道:“额娘很是自责,原当大哥得的是心病,还想在宁寿宫玛嬷圣寿以后挑个吉日在景仁宫设宴把大哥召进来与您小酌,只没料到,大哥的病情这般严重——”
“永璜福薄,与你额娘没有干系。”弘历忽然向永璋问道,“朕还听说,你们去看永璜时他颇有精神,被永璇叫了一声,忽然便吐了血——嗯?”
“这——”永璋支支吾吾,半晌没有蹦出第二个字来。
永琪慌忙为他解围:“回皇阿玛的话,大哥见到我们兄弟很是高兴,儿子就忽略了大哥的身体,与他多说了一会儿话,想来是因此累到,来不及与八弟说话便触犯了旧疾,大哥过世,儿子难辞其咎,请皇阿玛责罚!”
“罢了!”弘历挥了挥手,“你们去吧,教朕自己静一静。”
永玺兄弟打千儿跪安:“儿臣告退!”
永璜的遗折有四个内容,其一是为自己的不懂事向皇父请罪,其二是感伤皇父的怒其不争、感念两宫皇太后的慈爱呵护、感激皇贵妃的悉心关照,同时对永玺进行了全方位的高度评价;其三,希望福晋能早日代表自己实心实意向正位中宫的皇贵妃喊一声“皇额娘”;最后,委婉解释了乾隆十三年不曾向景仁宫进献孝敬的原因。
迁怒是君王的本性,永璜一死,潜意识中对长子存有愧意的乾隆皇帝终于把怒火烧到了苏贵妃母子的身上。
“儿子给额娘请安!”自乾清宫出来,永玺没有回毓庆宫,略想一想便拐进了景仁宫,行礼起身后看到桌子上的一堆牌子不免觉得奇怪,“额娘,您看什么呢?”
“你来的正好。”寒苓苦笑道,“今次大选,皇太后有意给你指两个侧室,那些世家闻着风便扎了进来,如今是见不好,不见更不好,委实教我头疼的紧!”
不管具体的执行情况如何,满军旗各族与皇家都是联络有亲的,最显赫的姓氏有八个,即佟佳氏(出名的有两支,其一是五大臣扈尔汉一枝、其二是出了taizu元妃和孝康章皇后的佟达礼一枝)、瓜尔佳氏(开国五大臣费英东及其侄鳌拜,理密亲王的太子妃、现如今的温惠皇贵太妃都是瓜尔佳氏)、马佳氏(出过平定三藩的大学士图海、圣祖荣妃等人)、索绰罗氏(新官上任的侍讲学士德保、侍郎官保等)、赫舍里氏(出过孝诚仁皇后的索尼系)、富察氏(除出过孝靖皇后的哈什屯系以外,taizu继妃也姓富察氏),那拉氏(这个姓氏主要分四大支系,哈达那拉氏已经没落,舒嫔身后的叶赫那拉氏出过叶赫老女以及太宗生母孝慈高皇后,现在已经发展为老牌世家;taizu继妃阿巴亥、太宗继妃、崇元太后全都出自乌拉那拉氏;皇贵妃身后的辉发那拉氏算是中兴复起的没落一枝)、钮祜禄氏(出过孝昭仁皇后和崇庆太后的五大臣额亦都一族),除此以外,董鄂氏、觉尔察氏亦为五大臣家族,完颜氏还是女真苗裔,都是需要给以体面的存在,皇贵妃看到这些牌子,简直变得头大:这是要给他儿子立一个后宫的节奏吗?
殊不知,问题的症结还出在皇贵妃本人身上。
当下的后宫,皇贵妃一人当道,皇帝又“刻薄”,除了潜邸旧人,家世显赫的舒嫔也没挣上一个妃位(现在的妃位还有两个空缺),与其寄希望于皇帝这棵老歪脖树,不如将目标下放在永玺身上动脑筋,只要他学着老子念旧,做不了侧福晋,从侍妾开始熬也无所谓,皇贵妃不也是从潜邸格格熬起来的吗?
皇家制度,皇子满了十二岁,内务府便会安排四个宫女近身服侍(即大户人家的通房丫头),依照常例,这四个人都是包衣出身的小选秀女,弘历一上位,很是荣耀了几家包衣门户(嘉妃、高氏是其中的代表人物),永玺既然没有指配嫡福晋,满军旗大族志同道合的抓住根源从通房丫鬟身上开始下手,再没有让包衣、汉女白捡便宜的意思。
世家们降了身价退求其次,寒苓这个皇贵妃就不能过于拿捏,索性狠一狠心,有意把递牌子的命妇全都召进宫内相看秀女。
永玺红了红脸,因向母妃说道:“儿子还小,学问尚不精通,如何就虑倒这些事上头?”
“我也是这个意思,但圣母皇太后发了话,你教额娘还能怎么回拒她?”崇庆太后吸取了儿子的教训,坚决要亲自给孙子培养一个青梅竹马出来。
永玺想了一想说道:“儿子跟阿玛说吧。”
寒苓摇了摇头:“你大哥新丧,你阿玛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懊恼的,不该为了这样的小事儿烦他。”
永玺双眼一亮:“对,大哥刚过世,儿子怎么能在这些事上费心思呢?”
这件事的结果是,弘历表扬并肯定了永玺的友悌主张,然后把没有任何表示的永璋给训斥了一顿。
永璋很冤,甄定嫡福晋的事儿并不是他自己能够过问的,皇父此举,摆明是迁怒的意思,又不好为了这个加以辩白,只得亡羊补牢向弘历磕头认错,表示自己还年轻,愿意在三年后聘娶嫡福晋。
过犹不及,永璋的话再次惹恼了有火没处发的乾隆皇帝。
什么情况下需要延迟三年再议婚聘?唯一的可能是守孝!什么人死了需要永璋守孝三年?两宫皇太后、皇贵妃(秩同皇后)、苏贵妃以及他本人,咒了哪一个都是大不孝的罪名!
与孝靖皇后过世后的表现不同,弘历在表面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