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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吴扎库福晋的夫族正经长辈只有两位:皇太后与裕太妃。裕太妃居住王府,寒苓自然要到皇太后寝宫略示哀思。
论起来,皇太后对吴扎库福晋的观感比对孝靖皇后还要好上三分,儿媳过世,伤心在所难免,寒苓到时令妃正在悉心宽慰,论及心意,竟把正经儿媳比退了一射之地。
吩咐令妃免礼,寒苓向太后说道:“和王福晋过世,虽有内务府操办后事,皇上和太后必要额外抚恤,臣妾方才打发了永珏带着几个弟弟去和王府敬香,赐祭的单子也拟了出来,皇太后这里或有添减,臣媳吩咐她们另行更换也便是了。”
“很妥当。”皇太后擦了擦眼泪,“总要照顾好阿哥格格,不枉费婆媳妯娌的一场缘分才是。”
寒苓欠身答应:“臣媳明白。”
追思缅怀了一番吴扎库福晋的过往,寒苓这才提到选秀的事:“这回的秀女不多,皇上也没有几个瞧上眼的,独对皇太后召见过的钮祜禄氏高看一眼,臣媳想着,皇太后若是有心,这就打发他们预备着了。”
“也不着急。”皇太后想了一想说道,“我且派人,教教她规矩再说,果然妥当,咱们再做长远打算为时不晚。”
“是。”寒苓便知道皇太后是吸取祥嫔教训的缘故了,如今的这位钮祜禄氏为总督爱必达之女,爱必达为讷亲之兄、遏必隆嫡孙,她的家世,比现下的舒妃还要尊贵一分。
令妃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永璐身上。
永琰和永璐在长相上已经有了明显区别,等到明年过了六岁生日,哥儿俩聚到一处,外人大约不会再拿他们的双生子身份说事儿了。
小孩子敏感,一直被盯着的永璐就很不自在,寒苓瞥了令妃一眼,因向她吩咐道:“你盯着,把乾东二所收拾出来,回宫后就叫永琰搬过去吧。”
这是宫中规矩,令妃不能违逆,只得起身应承一声:“臣妾谨遵懿旨。”
寒苓又道:“今夏酷热,各宫冰例恐有不足,你去记了数目,教内务府想法子补给,尤其是太后太妃与各宫阿哥格格不能稍有短缺。”
“是!”令妃只得行礼跪安,“臣妾告退!”
打发令妃离开,寒苓这才向太后说道:“皇上有意明春下江南,依照圣意,臣妾此番必要随驾,令妃需得服侍太后,自此之外,只留愉妃在京,同颖嫔料理宫务,侍奉皇贵太妃无虞,不知太后意下如何?”
“妥当!”皇太后略感诧异:皇后竟然乖觉了不成?
今岁难熬,开年减了永玺圣宠;自己反击大意,失了皇帝信宠;令妃动手,内损威权,外折王府。寒苓思量大局,不得不敛收锋芒,徐图后事。
前面铺垫妥当,寒苓直插正题:“还有一件事,除了皇太后,旁人怕是讲不得了,弘曕一家原归和亲王圈管,如今永瑛兄弟守孝,是不是跟皇上提一句呢?”
皇太后含笑点头:“咱们想到一起去了。”
寒苓不免诧异:这可不是皇太后的行事风格啊。
时隔两年,弘历的火气也没有那么旺盛了,等弘昼上了请示折子,顺手予他答复:“看世宗遗泽,体太后慈心,朕当额外开恩,今可从宽开释,着内务府另择府邸,比照觉罗例安置。”
皇太后额外提了一个请求:希望能在中秋家宴时单独与世宗系的儿孙摆席团圆,一来是为弘昼宽心,二则可以让外界看着,以后莫要欺辱了弘曕。
弘历当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成霜很快有了回音:“主子娘娘猜的不错,确实是令妃娘娘给太后出的主意。”
“令妃、令妃!”寒苓敲着桌子头疼不已:这个人,就像是藏在自己身后的影子一样,往前走一步,她等着看破绽,往后退一步,她趁机钻空子;自己风光无限时收拾她,人家卑微到钻在缝隙中生存,如今权势下滑,教她处处抓着主动,隐藏多年苦修内力,厚积薄发的递出招来,自己还真有些应对吃力的意思。
“主子。”成霜伸一指换四指,“要不——”
“还没到那个份上。”寒苓略想一想,因向成霜吩咐,“把起居注拿来。”
近两年最得圣宠的妃嫔有两个,一是令妃,另一个是容嫔。令妃年近四十,所以得宠,大半是皇帝制衡后宫的缘故;容嫔则不然,异族美人,三十出头的年纪(相比花季少女,乾隆爷更喜欢三十多岁、将及中年的妃嫔),如今陪王伴驾的工作基本都是容嫔给承包了。
当然,容嫔的资质上佳是其一,最关键的一点是,她在后宫被衬托成了鹤立鸡群的存在。
寒苓这个皇后就不用说了,四十八岁的半老太太一枚,再往下,愉妃婉妃比她年纪还大,舒妃跟令妃差不了一岁,往下的六嫔,只忻嫔有一搏之资,如今却因体弱,十日有八日要宅居将养,可不就把容嫔给显出来了吗?
“容嫔倒变成了令妃晋位的助力。”皇帝要晋封容嫔,四妃之位就要腾出一个来,目前看来,令妃自然是荣膺贵妃之位的第一人选。
“主子,您是真没看错令妃。”成霜咬牙切齿,“早年都说您欺压良善,谁能想得到,二十年后,她真就野猫化虎,变成了仅在您一人之下的皇妃之尊?”
“我做皇贵妃,她是宫女,我做皇后,人家已经奔贵妃位子来了。”寒苓苦笑摇头,“你主子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这可真算得上是世事难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