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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不算,在永玺的运作下,永珏请准皇父秘降上谕:若缅甸有变,凡涉南疆军务,尽由四格便宜节制。
永珏通习军事,私下询问哥哥:“缅甸果然能成边疆大患?”
永玺十分笃定:“不战则罢,若要战,必为准部第二。”
永珏半信半疑:“缅甸固强,蛮荒之地,能有多少战力?”
永玺苦笑道:“若与缅战,我有五大不利,守则有余、攻必不足,你当铭记才好。”
永珏用力点头:“请四哥教我。”
永玺把永珏引至书房,缓缓为他解说:“孙子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缅甸道路、山脉、地形、各方兵力势力不为兵部所知,此为一不利;《汉书》云,兵骄者灭,缅甸多年征战,民皆悍勇,地方绿营、朝中旗兵多有轻忽之心,此为二不利;北兵南下,水土不服,必要因此亏损战力,此为三不利;朝廷虽有战意,粮兵械器皆有不足,倘或突起狼烟,万一粮草难济,彼以有备之军、抗我乏粮之师,前方将校,必要因此折损,此为四不利;缅甸有象骑,又有火器,此皆奇兵,恐战我于不防,此为五不利。”
永珏犹如拨云见日:“四哥,您能做留侯了!”
“我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永玺微微笑道,“你是要做元帅的人,不能如我一般,只可想到、不能做到,临阵如何,还要看统帅机变如何,哪里像我说的这样悲观。”
永珏陷入沉思:“我想想——我想想——”
“请旨查看军备?”寒苓吃了一惊,“那可是云南!用得着你一个亲王去给缅甸增添体面么?”
永珏争辩道:“额娘!儿子都二十了,大清久无战事,难道就这样一直养着,变成金丝雀不行?”
“不成!”寒苓坚决不能松口,“早先放你去西北,那是因为天山大局已定,如今缅甸情形不为朝廷所知,你要去了,误陷敌军倒也罢了,万一有所损伤——不成!父母在不远游,圣人的教化你都丢到哪里去了?”
永珏并不气馁:“额娘便是多心,还有舅舅照应我呢,儿子快去快回,指定能赶上您的千秋。”
寒苓疑道:“你这是为出宫开府的事儿,给我脸色看吗?”
永珏赶忙赔罪:“儿子哪敢呢!儿子又不是三岁的孩子,如何不知道额娘的苦心?可儿子就爱行军打仗,朝政有四哥辅助阿玛,儿子不能白白闲着,总该有一技之长吧?”
寒苓略有心动:“皇上应了?”
弘历自然是不能答应的:他主要担心儿子去云南受苦。
年过弱冠的嘉亲王没羞没臊,跟在皇父身后撒娇又撒泼,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终于还是惹恼了乾隆皇帝:“滚滚滚!你爱去哪儿去哪儿,朕眼不见心不烦。”
嘴上说“眼不见心不烦”,乾隆爷也不能真的撂手不管,他想对什么人好,那真是没得话说——尤其对象是自己的宝贝儿子。
出行的排场就不用说了,从马车到侍卫,绝对超过亲王规制的待遇,弘历还怕永珏在路上受委屈,亲自写了一道上谕交给随扈的侍卫头儿庆福,内容粗暴简单:这是朕的儿子,谁要眼瞎怠慢了他,朕让他永远失去睁眼的机会!
寒苓这头自不必说,各色点心、各类丸药、衣服行李准备了两三马车,永珏相当无奈,摆开八字眉向永璟感慨:“你九哥一定不是阿玛和额娘从外头捡来的。”
“祖宗规矩,皇室血脉不容玷污。”永璟翻了个白眼,“再说了,阿玛额娘不缺儿子,犯不上到外头冒领冒认。”
“你小子行!”永珏揉了揉弟弟的头顶,“嘴上功夫见长,都敢对我反唇相讥了。”
和孝公主笑嘻嘻地说道:“九哥,别忘了给我带礼物回来啊!”
“乖,九哥指定不能忘!”永珏叮嘱妹妹,“你要有空,多去陪你九嫂说说话,你侄儿侄女我可就托付给小十照顾了。”
和孝公主认真应承:“九哥放心,有我呢!”
寒苓看着几个儿女,心中某处冰冻的地方突然有了融化的迹象:这些孩子都是他赐给自己的财富啊!
丈夫要出远门,公公婆婆大包大揽,当媳妇的自然轻省许多,祁婉左右插不上手,直接将侧室刘佳氏塞进了南下的队伍,美其名为“照顾爷的起居”。
寒苓耳提面命:“你自承是办正事儿去的,我也说不得什么,有一条讲在头里,没在我跟前磕过头的人,就算生出凤凰蛋来,玉牒上也不能有他的名字!你要不服,今后再说出去,我只当你是暗度陈仓想着出去寻花问柳、不干正事儿,甭拿冠冕堂皇的理由敷衍我们,你记下了?”
永珏乖乖答应:“儿子明白。”
对亲生的儿子是如此,对不是亲生的儿子明显就要宽容的多。
寒苓依照前约,把宫女王氏玉英指给了八阿哥永璇做侧室。
永璇与王氏也算是皇室中的一股清流了:早先只是两情相悦,后来因为各种意外不能走到一处,好在得着请安之便,这两年也能经常见面,感情不但没有变淡,反倒有些细水长流的意思,连永璇的正牌福晋章佳氏都默认了王氏的存在。
“好好过日子吧!”寒苓也没有旁的话能说了,“路是自个儿选的,以后如何,你们得自己扛着。”
京师后宫的气氛尚可,云南前线可就没那么温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