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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千钧心烦意乱起了身,遥遥施了个禁言咒,表示再废话就先劈了他们的脑壳。
“……小师父。”温暖被褥里,张熙寒还是被吵醒了,瓮声瓮气问,“你又要回去批折子啦?”
“嗯。”
他匆匆穿好衣裳,要走时,见到那人埋了一半在被子里的睡颜,黑靴忍不住顿了顿,目光盯着那熟睡之人,见她睡得正香,好似根本不在意他走还是不走,纳兰千钧嘶了一声,忽然恶意的伸出冷冰冰的手,将人给搅和了起来。
张熙寒可怜巴巴:“大魔头欺负百姓啦!”
分明这个特殊的姑娘已经在人世摸爬滚打,艰难生存了将近二十栽,是不少人都畏惧的存在,就像一把淬着血的狼牙长刀,粗砾又凶狠。可他莫名觉得,她好脆弱,好似一捏就散了,怎么都抓不住一般。
“……就喜欢欺负你。”
纳兰千钧很怕失去她,于是不厌其烦的提醒这个冒冒失失的小徒弟:“我要走了,下次才能见到小师父,你要说什么?”
张熙寒不太爱搭理他,于是他又伸手贴住了那人的肚子,把人冻得睁圆了惺忪睡眼。
“师父拜拜!”
“错。”
“师父下次见?”
“错,是后会有期。”
只要说了这句话,纳兰千钧觉得他们总是能相见的,心中亦是有盼头的。
“喔……那,后会有期小师父!”张熙寒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又睡了去,嘟哝道,“最多后几日便又见了,说什么后会有期嘛……”
纳兰千钧笑了笑,怙恶不悛的小鬼王给人掖好了被子,心满意足的绕了出去,就在遇上下属的一瞬间,月光下,他那张妖冶俊美的脸毫无温度,仿佛刚才笑闹之人只在梦中才会出现。
声音也是冰冷的:“让你们办的事情如何了?”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恭恭敬敬对正式的新主子拱手道:“回禀鬼王大人,已经在办了,只是……”
“还需要一段时间。”
☆、混乱
肖桃玉和应云醉的症状已经持续了好几日,应云醉倒是个好对付的,给吃给喝便可以相安无事,毕竟这厮痴傻与否都是个会看人眼色的。
但是那位秉玉首徒则是完全不一样了。
她整日只会围着顾沉殊打转,哥哥这个,哥哥那个,黏黏糊糊活像一块白花花的年糕,将先前想要撒的娇都撒了。顾沉殊不屑与这般状态的人计较什么,无奈只得苦中作乐,时常逗逗她,试图套出一些话来。
譬如——
“你爹叫什么?”
肖桃玉愣了,竟答不上来:“肖、肖……”
“那你娘叫什么?”
“……”原本肖桃玉是能记得那桂花糕夫妇的姓名的,她日日夜夜在心里念了无数次父母的名字,正因为自小从未见过,她才会如此执拗,学写字时也是先学了父母的名字。天知道她有多想同爹娘一起生活。
但是如今,她答不上来。
顾沉殊冷笑了一声,瞧她迷茫困顿的样子心底有些莫名的畅快。
肖桃玉,想不起来吗?不明身世吗?
你爹……
叫肖烽啊。
愈是无法回答,便愈是痛苦,冥思苦想,绞尽脑汁,肖桃玉眼神散乱,甚至急得带了哭腔:“爹娘……爹娘叫什么?我爹娘……”
瞥见那人眼底微漾的水光,肖桃玉这个钻牛角尖的竟是眼尾都泛了薄红,这无措的神情到底还是令他心软了,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了过去,温柔嗓音里满是让人心安的意味:“好了好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你只需要记住我是谁就可以了,好吗?”
肖桃玉趁势往人怀里拱。
顾沉殊又问:“不会连我是谁都忘了吧?”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半带玩笑,谁知那人窝在他怀里一会儿,闷闷道:“是……”
是什么?
自当是沉殊哥哥了。
顾沉殊很喜欢听她叫自己“哥哥”,她的嗓音总透着冰寒冷意,可唤自己时却宛如掺了蜜,清甜动人,带着丝沉沉的情深。自打认识了此人开始,便从未见过她对别人如此亲昵,对他却是与众不同,这简直就是一种能令人甘愿沉醉其中的偏爱,要知道,对大公无私的秉玉弟子来说,最难得的便是这明目张胆的偏袒。
久而久之,让他也生出了一种近乎偏执的感觉来——
你只能对我如此。
“嗯?”顾沉殊动了动肩膀,声线低沉,刻意逗她,“桃玉快告诉我,我是谁?”
肩头乱拱的小姑娘没吱声,吭哧了半晌,也不知她这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含羞带怯的憋出来了一句:“……是夫君呀。”看来肖桃玉将他那日讲的都认真记在了心里。
“……”
顾沉殊愣了一下,迟疑了好久,也说不出话来。
肖桃玉歪着头,天真道:“沉殊哥哥,你耳朵好红哦。”
头上开始冒烟的顾沉殊:“不,我没有。”
“脸也红了,真好看!”
“……!!”
……
又到了每日的诊脉环节。
疗愈系鬼才季清婉这几天一直在研究肖桃玉的病症——直接将应云醉给排除在外了,因为那厮纯粹是被一棍子打昏了头,保不齐哪天便缓过来了——但肖桃玉则不同,研究来研究去,季清婉如是总结:“纳兰千钧太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