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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纳兰千钧没听懂这句话,可谁又能想到,这句话非但成了他父母的命。
也成了他与张熙寒的命。
纳兰千钧自小在鬼界过得颇为隐忍,从来不敢惹是生非,性子还算是温和老实的,和后来那个随随便便就捏死三两个小鬼的人,仿佛是两个灵魂撕裂的人一般,大相径庭。
从前他什么都不在乎,只要常伴父母身边,便觉着心满意足了。
少年时期,纳兰千钧曾游历人间,他第一次去京城,对人间的一切都颇感惊奇,左看看右看看,处处小心,时刻谨慎,但即便如此,还是……
“哎哟。”猝不及防被一个橘子砸了头,纳兰千钧吓了一跳,回头去看。
便见几个含羞带怯的姑娘远远望着他,瞧他回头,便又连忙躲开了视线,互相慌乱的嘀咕了起来。
“我就说这小公子长得很好看吧?”
“你都砸歪了,快去人道歉!”
“哎呀我才不好意思呢……”
纳兰千钧捡起了橘子,放在一旁的摊位上,忙不迭的逃了。
“难道在人间,他们也能看出我半鬼半仙?”少年一路纳罕,慌不择路,“这可大事不妙了!”
但是纳兰千钧惊奇的发现,他走了一路,一路上都有盈盈少女回头看他,京城民风豪放,鲜花硕果不住的往他身上丢,甚至有姑娘上前直接问他可曾婚配,纳兰千钧支支吾吾不知说什么好,便有女子笑他。等到他走出了长街,怀里已满满当当,花团锦簇硕果累累,揣不下其他了。
“还是凡人好,心地善良,愿意献花献果于我,只可惜,他们寿命太短了。”
少年微微低下了头,一身玄色长袍随风微漾,树叶间投射下来的细碎光芒打在了他脸上,映照出了一个腼腆羞涩的笑:“……身为阴间未来的鬼王,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人间的。”
正当此时,前方传来了一阵阵嘈杂的人声,一堆穿着秉玉弟子服的白衣人由远及近走了过来。
那时候纳兰千钧根本不认得秉玉仙山,只老远看见众人众星捧月一般,拥着一个年轻英俊的少年,那少年同样满怀花果,年轻肆意的眉宇间尽是掩不住的得意。
“我们少爷真是厉害,出个门便将京城里那些姑娘给迷得神魂颠倒了,好家伙,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瓜果!”
“是啊,我看将来少爷娶亲的时候,这京都美人,岂不是任君挑选了?”
其他人也全都帮着那风流少年捧着战利品,一个个将人恭维得快要吹到天上去了。
那少年眉目间洋洋自得,也不矜持,直言道:“废话,我可是秉玉山掌门的独子,修为又高强,父亲已经答应我,过段时间便将云曦双剑传给我了,到时候我岂不是天下无敌?姑娘们当然喜欢我啦!除了我,这世上谁还能……”
话音未落,迎面便对上了呆呆愣愣、满怀花果的纳兰千钧。
双方皆是一愣。
“……有谁?”予疏狂傻眼了。
这两个少年,都是同样的稚嫩俊美,眉眼风流,身份特殊,宛如太极阵上相克相生的一黑一白。
“我……我……”纳兰千钧方才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这才明白了那些姑娘给他花果的意思,不由羞了个大红脸,满怀的丰收顿时摔落在地,辘辘乱滚,花瓣飞扬,“我不娶亲,我也不挑姑娘!”
“哈哈,谁要你挑姑娘了!臭不要脸!”予疏狂噗嗤一声便大笑了起来,“你可真有意思!”
花叶纷飞里,白衣少年笑得差点掉下眼泪来,将怀里的东西往旁边弟子身上一塞,拱手抱拳,气势雄雄:“在下秉玉山予疏狂,幸会!”
自此之后,纳兰千钧便与予疏狂结实,二人时常凑在一块儿豪饮。
予疏狂是个不折不扣的二世祖,将原本老老实实的纳兰千钧给带得上房揭瓦,法术没说切磋,赌场里如何摇骰子倒是给翻出了十个花儿来!
纳兰千钧时常笑着感慨说:“你我怎会如此相似?”
“……哪里,嗝,哪里相似?”予疏狂酩酊大醉,斜倚阑干,醉眼朦胧的望着夜间烟火,“要说俊俏风流,你比我……总归是差了一丢丢的。”
纳兰千钧说道:“我好看吗?其实以前从未有人说过我好看的。”
予疏狂骂他:“你少得了便宜卖乖,这些天多少个姑娘直接掠过我去找你的?”
纳兰千钧淡淡笑了,他很喜欢如今的人间烟火,这里……与地府完全不同。
他望向星河璀璨的夜空,喃喃道:“除了你自小便很幸福之外,我们何处不同呢?全都一样父母恩爱,又是一方少主,修为高强,予疏狂,我们真的太像了。得友如此,此生幸甚。”
二人凑在一起鬼混是常态,直到某段时间,无论在郊外小亭,还是在城中酒肆,纳兰千钧都没找到那人的身影,他放心不下,便战战兢兢去了秉玉山拜见。
纳兰千钧原本忧心自己鬼族的身份被人识破,谁成想那看门弟子一见是他,便道:“原来是我家公子的朋友,快快请进。”
他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玩世不恭的混帐东西见义勇为,与人打架,一时没打过,险些丢了性命,好在予疏狂福大命大,顺着河流一路飘到了拂梅门,被一个姑娘给救下了。
“唉,看来本少爷这是天命风流。”予疏狂啧啧道,“小鬼,你这么不解风情,想必这辈子都体会不到这种快乐了,你不知道,当时那姑娘在溪边浣纱,发现我重伤,险些急得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