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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沉殊无可奈何,取出鹤泪来,轰然击退了那波如狼犬一般死乞白赖往上扑的侍卫,高声道:“墨府有邪祟!”
墨娉柔一时不知该骂哪个好,蓦地抽出长鞭凌空一声爆响:“你不要胡说八道!”
“真的有……真的有邪祟!救命啊!”众人陡然色变,便见砍伤了那女子的是个无头尸身,正一步步拖着斧头过来。
那几只小鬼估计是感受到了蛇魇阵法即将完成,便开始躁动不安,出来杀人了,肖桃玉也来不及管那么多,猛地腾空跃起,宛如一道白色焰电,凛然横剑挡在众人身前!
“诸位不要惊慌,有序撤离,这里交给我们!”她喊了一声,捏咒困住了几个扑腾的恶鬼。
众人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六神无主了,这会子见天降个小神仙,哪里顾得上什么封赏,全都奔命似的往外冲,墨家的侍卫们拦都拦不住。
“你们这几个混帐东西,敢坏我好事!!”墨娉柔尖叫了一声,跃身翻下,狠辣的一鞭子带着劲风,径直便要甩在肖桃玉脸上。
“你给我让开!”顾沉殊几声琴音当即挥出,自从经历了上次肖桃玉香消玉殒的惨事,他如今看谁想伤害肖桃玉都浑身戾气,巴不得将对方杀了。
蟒鞭力道惊人,但顾沉殊身有仙术,更发了狠劲儿,墨娉柔感受到鞭子与琴音相撞,撞得攻势硬偏了过去,虎口都震得酸麻了!
“竖子放肆——”瞧见主子式微,沈潇咆哮一声,猛地冲来,腰间狰狞的长刀在腾身之时骤然拔出,狠狠劈下,刀刃与无形的琴音碰撞摩擦出了一大串的火花,如此凡器,竟因那强烈的保护欲与仙器抗衡,势头如虎,“安敢对小姐不敬!!”
眨眼的功夫,院落里就剩下了他们几个,外院乌泱泱乱成一团。
沈潇寸步不离守在墨娉柔身边,目光阴沉凶狠地瞪着肖桃玉三人,好似他们之间有什么血海深仇一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来这里又是做什么!?”
“我们自有目的,但绝对不会伤害你们。这几个冤魂,向我鸣冤,说你杀了他们全家,无法转世轮回,你又要布阵困住他们,不许他们转世轮回……”秉玉弟子最擅长禁制之术,肖桃玉当即将这几个灵力低微的家伙困在了法阵里,抬眸看向了已经近乎发疯的墨娉柔。
墨娉柔瞥见了那几个不断撞击禁制的冤魂,眼眶蓦地红了,其中是滔滔不绝的仇恨:“你知道什么?你们又懂什么?若是他们能再活一次,我便再杀他们一次……”
绛紫蔻丹深深陷入皮肉,她声音近乎撕裂——
“若是能再活千次,我便杀他们千次!!!”
肖桃玉正待讲话,忽觉眼前白光乍现,在场的这几人仿佛一瞬便被一阵巨大的吸力卷入其中,根本连挣扎都来不及!
她这才恍然惊觉,墨娉柔身上竟有人世八苦的碎片!
视线缓缓恢复了,已然转到了经年之前。
那时候龙襄城外有一秦楼楚馆,每日宾客往来不绝,最开始诸位簪缨世族一掷千金,只为求见一眼那位温良姬,传闻此女才貌双绝、品性温柔,但自从温良姬怀了那墨大将军的种后,便彻底成了众姐妹眼底的笑柄,其他宾客愚弄的对象了。
这繁华高楼的最深处,传来了一声声女人的斥骂,紧跟着便是瓷器碎裂的声响。
几个年轻姑娘穿红戴绿,嘻嘻推搡着笑说:“哎哟,姐姐你听那屋里头?怎么又打起来了?成天聒噪死了!”
“还不是被大将军抛弃后就疯啦?凭白还生了个孽种,每日苦哈哈的等着人家来接她回去呢!”
“当年一曲红绡,如今门可罗雀,接客都接不到,怕是吃老底都不够了吧?”
“可不说了,李公子又在叫奴家了,呵呵……”
精致的房里,满是脂粉的浓烈香气,地上尽是碎裂的茶盏和胭脂盒子,满地狼籍。
体态婀娜丰腴的女人似乎累了,坐在一旁椅上歇息,瞧上去何等风情万种,只是眉宇之间,尽是神志散乱的癫狂之态。
“呜呜……”
一个瘦弱干枯的孩子缩在角落里,瞧上去不过六七岁的光景,鬓发教人扯得散乱,浑身淋淋漓漓都是伤,她连哭都将声音压得极低极小,唯恐招致更加狠辣的殴打。
孩子抬起了涕泗交错的一张脸,露出了片片令人触目惊心的淤青和血痕来。
她哭着说:“娘亲,柔儿好疼,你别打了……”
☆、私生
那个教人虐打得浑身伤痕累累的,想必便是儿时的墨娉柔了。往昔的幻境里,那个穿金戴玉的窈窕女人正喘着气,眼神中的怨怼仿佛要淬出毒液来,气喘吁吁道:“我打你,那是你活该!”
本以为墨娉柔已经是这世间绝顶美艳婀娜的女子了。
但是瞧见墨娉柔的生母温良姬,方才知道,什么叫做世间真绝色。
饶是动怒到了这般地步,面上的粉黛也蹭下去了七八分,连鬓上簪花都斜斜坠了下来,也难以减退她一丝一毫的风情和妩媚,当真是个媚骨天成的风流人物了。
只可惜,这位美人如今浑身上下都是戾气,且将这所有的痛恨和愁苦都发泄在了小小孩提身上,显得那样阴狠刻薄。
她嗓音尖细,起了身,一下下抽打着已经瑟缩得就要消失得墨娉柔,巴掌声清脆,打得小孩儿的脸高高肿起:“怀了你有什么用?辛辛苦苦生下了你又有什么用?你爹还不是不将我们当回事!你都长到这么大了,他看都没回来看过你一眼!我要你有什么用!?废物,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