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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看起来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看在谈话难得愉快并且如此哲♂学的份儿上,还是顺从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当然了,毕竟已经死去的没有意义。没有才能,也就没有价值。”
“也就是说,生者代表希望,被淘汰的死者则归于绝望。”
他没有意识到绵软话语里隐匿的后招,只是单纯因为被理解愉快着。没有遭到否认,做好铺垫的少女眯起了眼睛,嘴角含着的笑显出一丝锋锐来。
“我知道狛枝是热爱着希望的,打心底里爱着,甚至超过爱自己的生命。但明明如此,为什么却又毫无顾忌地散播绝望呢?”
“不是说过了吗,只有这样才能——”
“撒谎。”
诺维雅冷冷地截断了他的套话,死死盯着青年顿时凝滞的眼睛。
“轻视他人的性命也轻视自己的性命,明明身为绝望却真诚地爱着希望。若两者皆为真实,则理念和行为完全向左。狛枝,你知道这种情况一般是什么原因吗?”
一股微弱的、干燥的气流,裹挟着尘土和灰烬细细密密地飞过来。因为被火焰炙烤过,显得格外干燥,甚至快要把肌肤上的水分带走了。
他哑声重复道:“……什么?”
她仰着脸,平静地回答:“身不由己。”
青年噗嗤笑出了声,本意大概是嘲讽。然而连笑声都颤抖着,带着一股歇斯底里的意味:“开什么玩笑?!明明,我——我可是——”
“只是这样就露出破绽了?刚两句就不能自圆其说了?”
诺维雅抓紧时机步步紧逼,气势凌厉地压过去:“真让我看不起,也就是说平时都在自我麻痹对吧?!靠你那套扭曲的逻辑催眠自己,亲手否定自己追求的东西——你自己也知道,靠绝望来考验希望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要件?假的!期盼?虚伪!!”
“狛枝,清醒一点,别被那些弯弯绕迷惑了。你所爱着的渴望着的,那就去追求它……去成为希望吧!!!”
……很痛苦。
被压抑在意识深处的某些东西——他本以为已经死去了的,已经被局限在牢笼之内的——正尖叫着晃动着沉年的枷锁。
他头痛欲裂地跪在地上,声音破碎得几乎连不成词句:“啊、哈啊……的确,但是……没用的……对我来说……”
自称希望的资格,早在被迫观看七海处刑的时候就失却了。
“就算想、想拯救我,你也……来的太晚了啊。”
死亡无法逆转。所以——
“迟到的希望,可是,不算数的。”
第45章 我的才能
狛枝所持有的【幸运】的才能, 并不是中二病发作的简单产物。
飞机失事,父母双亡;独自存活,继承遗产;遭到绑架, 危在旦夕;反杀劫匪, 拾取彩票;中得头奖, 身患绝症……
他的幸运与不幸, 总是相伴而来。越惨痛的不幸就带来越珍稀的幸运,越大的幸运就伴随着越可怕的不幸。这并不是偶然的状况。在狛枝凪斗数十年的人生里, 这份堪称诅咒的才能一直缠缚着他,甚至于时常波及亲近之人。
还是少年的时候,他被命运垂青,得到过一个满足心愿的机会。
虽然尚不知晓前路黑暗,但被心底的热爱所鼓动着, 随口许下了这样的愿望。
【那种能打破一切绝境的、最耀眼的希望,请让我看看吧!】
或许是为了实现这个过于绝对, 乃至于趋近“不可能”的祈愿,那份信奉等价交换的才能忠实地履行职责,作为铺垫,面对全世界一视同仁地施予了最大的不幸。
用【世界末日】来换取【救世主】,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没有拒绝的机会, 唯一的选择就是愉快地接受。这份“幸运”的入场券是什么,狛枝凪斗再清楚不过了。当然,如果微不足道的才能可以换取希望,这样的我也能贡献一份力量的话, 那就完全没有可抱怨的地方了!
“所以说啊, 这都是,向我索取的预付款哦。”
青年蜷缩在肮脏的楼顶上, 笑声断断续续,流露出将死般的衰竭感。诺维雅早就没了玩笑的心思,愕然地蹲下身来,尽量凑近以听清他说的每一个字:“狛枝?!”
系统给的坐标,绝对是委托人希望她到达的时点。
如果说沢田纲吉那次,是为了到达“十年后”必须绕的岔路,那狛枝这次跳跃失误则绝非意外——这个毫无疑义的事实让她悚然一惊,某些旧有的认知开始摇晃着崩裂了。
【……为了满足私愿,插手命运,必须……预先埋下种子吗?】
诺维雅犹豫一下,小心翼翼地把手掌贴到青年光洁的额头上。
皮肤上渗着薄薄一层冷汗,顺着相接触的地方,不断传来一阵阵无法压抑的颤抖。她尽力挨近了些,放柔语气试着安抚他。
“我明白了哦,狛枝。不需要,不用再勉强自己了……很痛苦吧?”
“哈哈,倒不如说……很有活着的感觉……”
青年的头枕在她的膝盖上,白色的发丝轻飘飘在衣料上扫过。断续的呼吸似乎好转了些,他苍白的脸上显出一丝浅笑,不安地试图坐起来:“真是的,给你添麻烦了。”
诺维雅伸出一根手指,不费吹灰之力地把他戳倒回去:“那就更该听话一点。狛枝只要一有反抗的念头,就会像刚才那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