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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听见有动静,就出来看看……”
哦,是新加入的可爱胁差啊,那没事了。
诺维雅一秒变脸,和颜悦色地摆摆手:“没事没事,小物吉回去休息吧,下回不可以再偷听了哦~”
眼看付丧神欲言又止、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她噌一声跳回毫无动静的坂田银时身边,紧张地拿魔杖戳了戳他的脸。
“别装死了啊喂!你现在可是在往天真少女的心里注入沉重的罪恶感,再不睁开眼,我就——毁尸灭迹了啊!”
“……这时候不应该上演羞愧落泪然后吻醒睡美人的戏码吗!毁尸灭迹是什么鬼,果然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吗?!”
银时一边抱怨一边坐起身来,盘着腿看向付丧神离去的方向。
“说起来,他们未免太过在意你了吧?”
诺维雅正琢磨关于睡美人的那句吐槽,总觉得似乎有一丢丢的微妙感……听见对方发问,她顿时转移了注意力,了然地“唔”了一声。
“若对象是人类,逾矩的过度喜爱的确很难接受。但长谷部他们是不一样的,他们——”
她细细思忖着,寻找普通人也能理解的措辞。
“他们是我的一部分。”
……淦,说出口了才觉出不对,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像绝世渣女吐露的茶言茶语!
诺维雅赶紧咳了两声,急急忙忙往海王发言上打补丁。
“我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哦。每次这种时候,都会觉得‘啊,还是有人在乎我的’,会觉得自己正被需要。”
“偶尔觉得累了,这些想法就会变成非常、非常大的勇气。”
“阿银能理解吗?正是因为知道我需要,他们才会这样行事;不是他们太在意我,而是我——是我离不开他们。”
月色下的青年静默不语,充当完美的倾听者。
等她絮絮叨叨说完一大段,自顾自地怔怔出神,他才迟疑着抬起手来,试着虚虚触碰少女颤动的睫毛。
那双林中深湖般的绿眸抬起,映出他自己的影子。坂田银时登时回神,在一瞬的僵硬之后,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抱歉。只是刚刚有一瞬间,你看起来非常……悲伤。”
那副神态、那个眼神,似乎在缅怀着什么不可复得的重要失物,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是想起了什么人吗?
他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少女抿着嘴唇不说话,喝醉了的阿银嘲笑她扭捏又矫情,憋在心里不能见人的伤口晒不到太阳,一辈子都不会好。
或许是觉得那个难看表情不适合出现在这张脸上,当然更大的原因是他太醉了,谁能阻止一个醉鬼缅怀青春呢——他恶趣味地揉乱了女孩垂缎般的黑发,轻描淡写地告诉她从前那个孩子是如何被老师捡到,告诉她有关挚友和愉快童年,告诉她这视若珍宝的一切,是怎么在眼前失去的。
告诉她,自己短暂的一生。
【死去的人已经死去了,活着的人仍要活着。】
“一直驻足不前是笨蛋的行为,前面还有大好人生在等待着我们!”他身上酒气冲天,大力拍打女孩单薄的肩膀,“就算再怎么苛责自己,乱七八糟地想着换个人也许会做得更好——但是,嗨呀,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嘛!”
【换个人也许会做得更好吗?】
诺维雅被他拍得摇摇晃晃,双手并用,揪住了坂田银时和服的袖子。
“揭开伤疤去安慰别人,不会觉得很痛苦吗?”
“我有能让这份痛苦全都忘掉的办法哦。但是,就像草莓牛奶、死鱼眼和银发天然卷一样,去掉之后,肯定就会变成另一人,截然不同的陌生人。”
“所以我有另外一个建议:阿银你,想不想再见那位‘老师’一面?”
最重要的那个人、被命运仓促夺走,没来得及好好告别的那个人,你要再见他一面吗?
“是幻象吗?”
胸腔中有什么麻痒的东西在颤动。他小声询问,得到的是无言的点头。
……果然啊。
不胜酒力的白夜叉终于被醉意和困意击倒,仰躺在冬草瑟瑟的地面上。
“哈,那种东西……”
不是说了要向前看吗?
但是否定的回答终究未能出口,诺维雅在漫长的等候之后,只听见一阵阵响亮的鼾声。
会逃避也不奇怪了。
虽然绝不能说不想见,但是对从旧日泥沼中好不容易挣扎逃出、至今还带着痕迹的幸存者来说,这种见面只会在短暂的心神摇曳之后,让当初那种鲜明的无力感重新淹没自己,不亚于在胸口再捅上一刀。
一味告诉自己要看开,要忘却,只不过是因为再清楚不过“那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人了”。
但诺维雅不一样。
提出这个建议或许是一时头脑发热,也稍带些忐忑。但银时拒绝之后,意动后萌发的念头却并不是那么好打消的。
她之前从未这么做过……但是现在,怀抱着莫名的不安与期盼,向着屋旁草坪上沉沉的夜色抬起了手。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从那片她目不能及的夜色中,幻术构筑的造物踩踏着覆着残雪的枯草,以少女特有的急促小步飞快奔出,仿佛只是刚才稍微离开了一会儿,这就已经要回来了——回到诺维雅的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