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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向犀利,大概除了伊丽莎白,就只有她会更存有理性的看问题了。
“不会的,玛丽,”莉迪亚想了想,这样回答,“我大概过几个月,就往苏格兰出发了。”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再轻松一些,好省去玛丽的担心,“我拿了女王的聘书,不能不干活呀。不用担心我。我会给你们写信的。”
“可是,你不是说等到十八岁吗?”玛丽问道,“我记得你说的是十八岁。”
“我等不及了,”莉迪亚说。
她望着远方的群山,轻轻的说,“我不想再躲在家里了,我想有一分力,就走一步路。你们都有事情忙碌,我不能做自己的事情,那多遗憾,是不是?”
简走了,订婚结束她就坐进了戈尔小姐派来的马车中,带着她自制的些许药品,奔赴后勤的交通枢纽处。
在那里,她将会与戈尔小姐派来的人汇合。
伊丽莎白寄来的信也表示她在剑桥大学一切均安,除开繁重的课业一切都好。
她甚至笑着说同学私下询问她是否有适婚的妹妹,打趣剩下的几人。
玛丽即将陪未婚夫参加伦敦的文化沙龙,基蒂则是忙碌着店里的事情。
她这几天开始整合账本了,似乎资金充足,刨去分成,仍然剩下了不少的一笔,基蒂甚至悄悄地从自己那份里给莉迪亚抽出了一点,让她去买点自己喜欢的衣服首饰。
那着实是一笔不小的金额,但是莉迪亚想了半天,最后买了自己家店里的一套裙子。
羊毛出在羊身上,一点也没错。
虽说在家里很快乐,但是,她也想去外面看看。
“…不说别的,”玛丽问道,“你准备好了吗?简有宾利先生陪着,你一个人去,有做好准备吗?路线规划,资金打算,你有想好吗?”
“我申请了皇家地理学会的资助,”莉迪亚从附近的书柜抽了一封信出来,“几天前通过了,这是回信。”
她将信递给玛丽,玛丽则是认真的看了起来。
“那还不错,”她将信还给莉迪亚,“至少你这次有目标了,不是吗?”
莉迪亚接过信,正想说些什么,却听见了身后有轻不可闻的呼吸声。
莉迪亚连忙转过头,而就在那一刻,班纳特太太手中的盘子从手心滑落,掉在了地上。
精致的烤瓷盘碎成一瓣一瓣,如同她此时此刻的内心。
雨季来得很快,但是这个雨季对于莉迪亚来说,并不那么好熬。
她坐在凳子上,靠在母亲的床边,默默祈祷着她的病魔早消。
班纳特太太生病了,病得很重。
她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莉迪亚只好推掉了行程,专心照顾起母亲来。
一场大病,似乎除了让班纳特太太变得瘦弱,也增加了她的忧虑。
班纳特太太总是疑神疑鬼的惊醒,莉迪亚不得不守在床前,安抚自己饱受惊吓的母亲。
索性,在第二年的开春,班纳特太太终于好了起来。
卧在床上的班纳特太太握着莉迪亚的手,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女儿。
她端详着莉迪亚的眉眼,看着她的穿着,又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最像自己的女儿。
班纳特太太本就是美人,减去了原本的圆润,现在仍能看出几分温和又恬淡的气质来。
岁月在她身上添上了重重的痕迹,使这些痕迹显露的过于明显。
班纳特太太很难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孩子一个个都离她而去。
或者说,她自欺欺人的骗着自己。
她与丈夫就算不睦,却同样希望孩子以后与他们一样,挑上一个如意丈夫,过上富足而美满的日子。
班纳特先生虽然不说,但是他也同样觉得嫁人对于女子来说多么珍贵。
但是,将她们困在不快乐中,真的是作为父母想要的吗?
之前莉齐离开,班纳特先生因此与她大吵一架,事后来劝说她放弃自己的固执的想法。
“你即使逼她嫁了人,她也不会快乐的,”他说道,“与其这样,不如放任她们去做自己想做的。就算她们怨我们也好,在后半生颠沛流离也好,她们是大人了,该自己做决定了。”
班纳特太太只觉得丈夫冷酷的不可思议,只为了伊丽莎白的快乐,舍弃了别的四个孩子。
更何况,作为父母,怎么能只考虑眼前的片刻,不为孩子看的更远些?
她又看了看自己面前露出犹疑之色,看起来不安极了的莉迪亚。
想起了伊丽莎白给家里寄来的信件,她与教授的对话,她得到的夸奖,参加的赛事。
班纳特太太落寞又解脱的叹了口气。
“去吧,”她一反常态,相当温和的说,“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记得回来,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她看莉迪亚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话,又推了推她。
“去吧,”班纳特太太又恢复了平常的语气,“快走吧!我待会要是反悔了,你马上就得给我嫁人!前几天那个理查德先生不错…”
“妈妈!”莉迪亚喊了一声,握住了班纳特太太湿漉漉的掌心。
她将自己的脸贴近了那只不再柔软的手掌,也将自己的踌躇与犹豫埋了进去。
“您真的让我出去吗?”莉迪亚闷闷的说,“我有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