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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瑾玉用手指着那道口子,大喊大叫:“就在那里啊,那里有条口子,把江里的水都吸进去了。”
“一定是龙王在吸水!”她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魏淑华睁大双眼,仔仔细细地看着她闺女指的地方,除了灰蒙蒙一片,她连乌云都没看到一朵。
理智上,魏淑华并不相信顾瑾玉嘴里说的什么“龙在吸水”,但感情上,她又觉得闺女不会说谎骗自己。
再加上自家闺女本身就有神通,魏淑华心想,兴许她闺女真的看到了什么异象,只可惜她是个俗人,没有这个眼福。
又在岸边站了十几分钟,确定她妈真的看不到天上有东西在吸江里的水,顾瑾玉垂着脑袋,特别沮丧。
被魏淑华拉着往袁大山家去的路上,顾瑾玉三步一回头,一直盯着江面看。
江水倒流,一进入天幕中那道口子,就消失不见。
顾瑾玉不知道那些江水都流去了哪里,难道都进了龙王的肚子?那龙的肚子得有多大啊!
到了袁大山家,正巧他对象赵文梅也在。
说起今年变化无常的天气,赵文梅都忍不住掉眼泪。
“淑华嫂子你可是看到了,公社的桥被淹了,我现在回都回不去!”赵文梅握住魏淑华的手,语气激动,“我想从县里绕路,但听我公公说,城里汽运公司的货车都出了事,我不敢叫大山去冒这个险。”
赵文梅和袁大山已经订了婚,按照临江县的习俗,订了婚就相当于结婚,除非有什么意外,这两人的婚姻肯定是板上钉钉——没跑!
两家现在就跟正经亲家一样走动,袁大山时不时去一趟进山公社,在赵文梅家住上一两天,又接了赵文梅到桥头公社,在他家待上一两天。
赵文梅是前天过来的,本来打算今天就回去,却没想到江里涨水把桥给淹了!
桥头公社就挨着进山公社,最近这条路不能走,就只能从县城绕行。可县城路远不说,路况指不定更差。
赵文梅现在不仅担心回不了家,更担心她家里人。
魏淑华安慰了几句,又问:“汽运公司的货车出事?出了什么事?”
其实听到这话时,她心里已经有了预感。
果然,就听赵文梅压低声音说:“具体出了啥事我也不懂,只听我公公提了那么一句,说是汽运公司的货车冒着大雨超载,连人带着车子滚进了江里,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说到这里,赵文梅唏嘘不已,“嫂子你说,那汽运公司的领导是不是脑子有坑?这么大的雨别说开车,就算人走在路上都得注意着点,他们咋那么胆大,还敢超载呐!”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些人不是脑子有坑,只是……”只是什么,魏淑华并没有说出口。
赵文梅并未听懂魏淑华的言下之意,见顾瑾玉一直盯着天上看,水灵灵的眼睛眨也不眨,看着惹人发笑,她忍笑道:“小瑾玉,你在看啥啊?”
还看得这么入神!
顾瑾玉收回视线,双手捧着脸,声音清脆中带着稚嫩:“我在看天气!”学的是四队队长李胜利的语气。
“噗……”赵文梅忍不住笑喷,“这孩子不得了,小小年纪就这样老成,以后肯定能吃上国家粮!”
魏淑华谦虚地笑了笑:“她哪里是老成,她这是跟别人学来的,小孩子家家,正是学什么都快的时候。”
“我学得不快,狼弟弟学得快!”顾瑾玉先是纠正她妈的错误,随即小脸一垮,可怜巴巴地说,“妈,我想狼弟弟了。”
“等雨势再小一点,我们坐船过去。”魏淑华摸摸自家闺女的脑袋,安慰她,“刚才在江边你也看到了,水势太急了,坐船太危险。”
桥头公社挨着的这条江并不算宽,流域也不广,客船很少。只是打渔的船偶尔兼顾着载人,就这样,也很少有人坐。
但现在桥被淹了,也只能选择坐船。
顾瑾玉还没坐过船,顿觉新奇,“还能坐船?”
“有是有,就是不知道人家肯不肯载人。”魏淑华解释,像这种船,一般都是公家的,每个月都有任务。
人家肯定是先紧着自己的任务,其次才是载人,也就是顺路带一带。
顾瑾玉失望地“哦”了一声,她还想再说什么,就听院门“砰”地一声被人打开,袁大山披着雨衣从外面进来,边走边发出惊叹:“天啊!你们快去看,水不涨了!”
“什么水不涨了?”赵文梅从屋檐下的凉毛巾杆上拿了一条干毛巾,递给满脸是水的袁大山,“让你打伞你不打,看你这一脸的水,赶紧擦擦脸!”
袁大山笑呵呵地接过,却没用来擦脸,这是他妈给文梅买的新毛巾,他可舍不得用。
“外头不是涨水了吗?我沿着下游的方向走,刚去的时候,水都漫出来把路淹了。你是没看到,那些地势稍微矮一点的房子,里面都能游水了!”
袁大山用手抹了把脸,他看了看自家房子,庆幸地说:“还是咱爸有经验,建房子的时候把地基抬高半米,门前还挖了排水渠,当时还多花了几百块。”
因为这事,街坊邻居还在背后说小话,说他家钱多了烧得慌。
袁大山以前不明白,后来江里发大水,他才懂了。
“没想到回来的时候,江里水位就降低了。按这个速度,最多再过半小时,应该就能过桥了。”将毛巾挂回杆子上,袁大山继续说,“文梅你赶紧收拾东西,等会儿我骑车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