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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惊鸿不知道那夜慕容商是否看清楚他的面目,便只道:只是过路人罢了。
过路人?
又是几声咳嗽。
既是过路,又为何止步于此?
傅惊鸿定定的看着黛色帷帐,却只能朦朦胧胧的看得个人影。
阁下既然是慕容三公子,可知道慕容麟做了什么事?他忽然道。
他的目的,自然不是问这个。
黛色帷帐后,发出一声轻笑。
很轻,宛若微风拂过,古井无波。
我非嫡子,连大哥都不知道的事qíng
我如何得知?
他的大哥慕容大公子慕容意,早在慕容麟犯乱逃跑后被囚禁了起来,可惜经过十几个高手的轮流拷问却并未从他口中得出什么消息,看来那大公子对慕容麟的事竟也是丝毫不知。
而那位高贵傲慢非常的慕容夫人,自然更不可能知道些什么,在知道慕容麟竟然背叛正道武林打伤许多人逃走之后,那个女人便大受打击jīng神恍若失常,整日躲在自己的房间哭哭笑笑。
而那刁蛮任xing的慕容舞,更是一朝从云端跌入泥地,由以前备受宠爱的慕容府千家,变成丧家之犬,先前那些个对她倍献殷勤的少侠们纷纷冷面相向,而那些世家小姐女侠也对她冷嘲热讽。
那两位慕容侧夫人,也是整日躲在房间里哭哭啼啼。
慕容家的仆从丫鬟,也早已走了走,散了散。
仅仅只是一夕之间,慕容府便也是辉煌不再,物是人非。
傅惊鸿皱眉道:你一点也不曾察觉?
帷帐后的人轻笑道:我整日里呆在房间里如何察觉?
又是几声咳嗽。
傅惊鸿站了一会,才叹了一口气,准备转身离开。
然而一转身,他便看见有人推了门进来。
傅惊鸿看清来人,大吃一惊。
来人竟是许久不见的慕容思。
此时慕容思完全不比几日前卑卑怯怯的慕容家庶女,此时她一身鹅huáng色huáng衣,脸上妆容细腻,胭脂淡扫,眸里更是流光溢彩,分外动人。
慕容思端着一碗中药,缓缓地走进来。
她抬头看见傅惊鸿,并不惊讶,只是淡淡一笑后,便朝着雕花chuáng边走了去。
傅惊鸿更坠云里雾里。
他定定的看着慕容思,却见她腰肢轻曳,慢慢走到chuáng边,轻启朱唇道:三哥,该吃药了。
黛色帷帐里便缓缓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纤长细腻,苍白如瓷。
房间里中药味更浓。
傅惊鸿心中的诱惑亦更浓。
chuáng前的慕容思峨眉宛转,浅笑嫣然,看着那只手将碗端了进帷帐中。
三哥,别太急。
帷帐里传来几声轻咳。
慕容思浅笑着候在chuáng前。
傅惊鸿沉默的看了许久,最后转身离开慕容商的房间。
之前
他也曾怀疑过慕容思是否就是huáng衣人,慕容商是否就是慕容思。
毕竟,三番四次提点他的,除了和佛心琉璃有关系的慕容商,他确实想不出第二人选。
毕竟,他从未见过慕容思和慕容商一起出现。
可是如今,这qíng况却又打破了他的设想。
既然如此,那慕容商和慕容思,又是何种关系?
兄妹相亲相爱是绝对不可能的,在这种大世家之
中,嫡庶之争你死我活,庶子庶女之间又如何能和平共处?更何况他们尚且不是同一位夫人所出。
傅惊鸿纠结着回到了客房。
此时温如玉大概和沈碧水等人去商量大策去了,他也没有办法去找他商量。
傅惊鸿伸手揉了揉眉心,更觉心中烦忧。
推开门后,却有两个人端坐在他房间中央。
师兄,你可是身体不适?冷栖轩见傅惊鸿面色不虞,皱了皱眉问道。
没事。傅惊鸿叹了一口气。
他方才已经将慕容府大概qíng形以及他知道的事qíng详细说了一遍。
可惜这两个师弟也毫无对策。
师兄,江湖好乱,我们回断袖谷好不好?白练华站起来,朝着傅惊鸿拱了过来。
他把头贴在傅惊鸿脖子上,蹭了蹭。
傅惊鸿顿时有点哭笑不得,白练华小的时候也曾经这样蹭着他的脖子撒娇,可是现在白练华都这么高了,再做这个动作未免有些别扭。
傅惊鸿伸手揉了一把白练华头顶的毛,道: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热闹,看热闹有什么不好?
可是有好多人和我抢师兄。白练华又蹭了蹭,瘪了瘪嘴低声道。
嗯?傅惊鸿未曾听清。
我们回断袖谷吧。白练华抬起头,眸里亮晶晶的看着傅惊鸿,眼神纯净得就像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狗崽。
傅惊鸿轻咳了一声。
虽然此生他对白练华并无前世那样刻苦铭心的感觉,但是他还是对可爱的小动物没有抵抗力。
好吧,傅惊鸿无奈道,不过,至少等我们看完这场热闹先吧。
就算要回断袖谷,他至少想要知道那个huáng衣人是谁。
至少知道那个慕容商到底是什么人。
那好吧。白练华鼓了鼓腮帮子,又在傅惊鸿脖子上乱蹭了一把。
傅惊鸿无奈的笑笑,又在白练华头顶揉了一把。
白练华的发质很柔软,摸上去毛茸茸的。
傅惊鸿仍由白练华乱蹭,抬头却看见冷栖轩微沉的眸。
师兄,冷栖轩轻声道,等这件事一解决,我们便回断袖谷。
傅惊鸿有些惊讶,怎么他两个师弟一个两个都急着回家?
而且,冷栖轩不是身负世仇么?怎么他出来一趟,竟不急着报仇,还想早日离开?
不过傅惊鸿自然是不会将这些问出口的。
夜渐深。
傅惊鸿将两个师弟赶了回去后,坐下喝了一杯茶,吃了几块刚刚顺手从厨房里顺出来的桂花糕。
慕容府的厨子丫鬟早就走了走散了散,不过那些正道武林的人在这里驻扎,便又去找了几个厨子回来。
傅惊鸿咬了一口桂花糕,感觉口感一般,未免有点扫兴。
不过有胜于无,他兴趣缺缺的将剩下的几个吃完,拍拍手准备去睡觉,却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迟疑的敲门声。
傅惊鸿吃完最后一个桂花糕,吮了吮手指,头也不抬道:进来。
门开了。
门外站着面色冰冷,眸里却微带迟疑的冷栖轩。
师兄他顿了顿,迟疑道。
怎么?傅惊鸿挑眉。
师兄冷栖轩看着傅惊鸿,眼神微带灼热。
很晚了,快睡吧。傅惊鸿微微一笑,站在门口,伸手撑着两边的门。
冷栖轩眸色深沉的看着傅惊鸿。
不然明天可起不来了。傅惊鸿依然笑着看着冷栖轩。
冷栖轩定定的看着傅惊鸿,良久,才轻轻道:好。
他缓缓,转身走了。
傅惊鸿看着冷栖轩离去的背影,脸上的微笑渐渐褪去。
他伸手慢慢关上门。
无论和谁纠缠都好,那个人都不能是他的师弟。
傅惊鸿自认他一向不是什么长qíng之人,他却知道冷栖轩这个人,虽然为人冷漠,但是用qíng却重,他不敢担负,也担负不起。
故而他可以无所谓和温如玉纠缠,无所谓调戏桃之华,却不敢和冷栖轩较真。
之前若不是非不得已,他也不会找冷栖轩帮他镇压蛊毒。
所以在解完毒之后,他立刻就逃走了。
他不敢和冷栖轩纠缠,因为他怕,冷栖轩一旦动qíng,恐怕便是一辈子。
而他,自认为担负不起别人的一辈子。
况且无论如何,无论他在江湖混迹多久,最后他还是要回到断袖谷去的。
他从那里来,最后还是要回到那里去。
如果到时候和冷栖轩两相尴尬,岂不是伤心又伤神?
傅惊鸿叹了一口气,转身朝着chuáng边走去。
走了几步,他顿住了。
chuáng上赫然躺着一个少年。
那少年一身白衣,修长清挺,眉目细致。
少年合衣躺在chuáng上,见傅惊鸿来,便微微抿嘴道:师兄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傅惊鸿感觉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