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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虽然马车内都铺了软垫,但他这顺手一扔,撞跌间她也会疼啊!她在心里嘀咕,揉揉疼痛的手臂,抬头看去没想到他还好意思冷冷的瞠视着她。她嘟着嘴解释,「靳懿威,我可不是故意往你身上撞的,是马车一下子停、一下子又动的。」
他们南下已有七天,她叫他「夫君」拗口,叫「懿威」又太亲密,索xing连名带xing的叫了,而他就是冷傲,完全不发表意见,她却愈叫愈习惯,玉荷等人也从原本乍听时的困惑到现在习以为常了。
他抿抿薄唇,看着边瞪自己边揉着手臂的范敏儿,明白她意有所指她手臂疼全是他害的。就这几日的相处下来,他不得不承认她比他想像中还要好相处,甚至可说是容易亲近、大方直率。
此时,车夫已将马车停靠路旁,收住缰绳后,挑开车帘,一脸歉然的道:「对不起,是前方一辆马车突然失控切入,爷跟夫人没事吧?」
靳懿威摇头。
范敏儿笑道:「没事。」她倏地住口,因为从半开的车帘外,她正好看到一个长着八字胡的中年人粗bào的将一名女子拖下马车,街道四周已围聚不少百姓在指指点点,忙道:「我下去看看。」
不等靳懿威说话,范敏儿娇小纤细的身子已钻过车帘,也不等车夫拿矮凳垫脚,俐落的下了马车。
此等行径在这几日靳懿威已见过几回,见怪不怪,但对那双澄澈明眸闪动的仗义之光,倒是令他讶异,不自觉的跟着她下车,走在她身后。
范敏儿发现后面传来追赶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就见苏二及雁子、玉荷全快步跟上来了。
街道这隅已围了高高的人墙,偏偏范敏儿特别娇小,啥也看不到,只隐隐听见男人的喝斥声,问道:「请问前面发生什么事?」她gān脆拍拍前面一个妇人。
该名妇人听得正津津有味,本不想理,回头却见是个貌若天仙的姑娘,在她身边是一名俊美不凡的男子,这对俪人一看就不是泛泛之辈,她连忙陪着笑脸将前面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原来是这丁城一对刚和离的夫妻,男的是个脾气极差的莽夫,女的脾气好,是莽夫的继室。两人成亲两年,莽夫不时对妻子动手,妻子受不住,上个月才在第三人的协调下和离,男的却对妇人纠缠不清,妇人决定离开此地到其他地方生活,没想到男的还是追过来,粗bào的将妇人从马车上拖下来。
一个女子的哭泣声及一个男人的咒骂声响起「我不要跟你回去,我已经跟你和离了!」
「不要可以,当初我可是花了五十两给你那个嗜赌的母亲,才将你娶回来,不过两年,你就想跑?除非还我五十两,不然就跟我回去。」
范敏儿听不下去,想也没想的挤进前方拥挤的人群,「不好意思,请让让,谢谢。」
一个个看热闹的百姓在看到她美丽出尘的容貌,还有走在她身后伟岸英挺的男子后,主动让开路。
范敏儿一行人很快的走到前面,也清楚的看到那名八字胡中年人,他横眉竖目的抓着一名年轻妇人的后衣领,粗bào的拖行她。
由于那男子另一手拿了把刀,周围围观的人没人敢阻拦,就怕刀子不长眼。
「放开她。」范敏儿柔柔开口,这一声不大,但她的相貌气质,还有身后高大的靳懿威,都让周边百姓看得目瞪口呆,连那bào力的男子及悲泣的女子也怔怔的看着她,一时之间,原本闹烘烘的街道顿时安静下来。
她无畏的走到那名一手仍揪着妇人后衣领的男子身旁,沉声道:「放开她,五十两给你,但你得当众立誓,从今而后,只要碰到这妇人一根汗毛,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再也当不了男人。」
「姑娘,这」中年男子脸色涨红。
「要不要银子一句话,这事本就与我无关,更甭提我家夫君还是个大人」她刻意拉长语调,目光转向一看就冷峻非常的靳懿威。
中年人不是笨蛋,跟着瞧过去,一对上某人慑人的寒眸,便一阵哆嗦,不敢再有半点迟疑,急急发了毒誓,收了五十两,笑咪咪的离去,至于众人鄙夷神qíng,他可不在乎,有钱要再买个婆子回家有何难?
妇人泪流满面的向范敏儿及靳懿威千恩万谢,却不知如何还那笔钱,十分凄苦。
「五十两买回你的人生,我觉得很值得,请你好好过日子,也不枉我今日帮你。」范敏儿说得真诚。
靳懿威盯着她,黑眸里有着思索的幽光,对于这个妻子,他是益发看不明白了。
围观的百姓频频赞赏她是人美心也美,难怪老天爷赐她一名俊美不凡的夫君。
在妇人感激的一再行礼并乘车离去后,戏也散了。
苏二、玉荷跟雁子的qíng绪很复杂,范敏儿救了那名苦命妇人,他们也很高兴,但是五十两不是小数字啊,此番他们本就手头紧,何况现下离江南还很远呢,不知之后盘缠够不够用,但连靳懿威这个主子都没说话了,他们哪敢多言。
其实对范敏儿来说,只要是钱能解决的事,就不是难事,那点钱她还付得起。
一行人随即往马车停靠的方向走去。
范敏儿听见街上还有人在谈论刚刚那名贪财、不怕丢脸的中年人,忍不住有感而发,「丈夫有很多种,有像刚刚那样贪婪可憎的,也有把妻子当成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jī肋的,自然也有珍惜呵护、深qíng无悔的,但还有另一种」她突然想到一直走在自己身边的靳懿威,「看似冷qíng,什么都不做,但心中有qíng,贴心静伴的。」
主子这是在赞美走在她身后的玉荷跟雁子忍不住将目光投注到英俊挺拔的靳懿威身上。
苏二也不由得看向自家主子,搔搔头,心道:主子不该回应半声吗?
靳懿威纵然成为目光焦点,一张俊脸仍波澜不兴,对妻子意有所指的赞美,没太多感觉,他大多的心思都放在另一件秘密上。
范敏儿拜前世之赐,早知道靳懿威冷qíng寡言,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父母官,所以对他的冷淡也不以为意,对他突然转变心思娶她为妻,更是充满感激,因此她是很愿意说好话的。
范敏儿的目光落到对面那条熙来攘往的街道上,刚刚一出手就花了五十两,得想法子赚回来才成,于是她说:「靳懿威,这里挺热闹的,既然我们都下车了,就逛一逛吧,好不好?」
靳懿威低头看向她,明眸灵动,闪耀着率真之光,与浑身散发的柔弱气息jiāo错矛盾却更加吸引人。他的心里陡然一动,脱口而出,「好。」
闻声,她笑靥如花,他心里一怔,不明所以。
第三章
丁城街道整齐gān净,小贩却挺多的,笑容满面的沿街叫卖吆喝,好不热闹。
靳懿威跟范敏儿一行人阵仗不小,走到哪儿都少不了招人注目,但他们这几日已习惯这样的目光,丝毫没受到任何影响,吃了东西,填饱了胃,便往另一条商家林立的大道走去。
范敏儿想也没想就前往一家规模不小的茶坊。
茶叶是宜和洋行最大的买卖,她小时候记忆最深的就是在茶叶堆里玩,牙牙学语时不是学喊爹或娘,而是茶的品目,懂事后,嗜茶如命的爹更是训练她如何选茶、品茶,有着生意头脑的母亲则教她从商之道,说起来,她爹娘睿智,早早就看出日后洋行生意只能寄望她这个女娃儿,才会教会她那么多事,让她练就一身买茶叶不必试饮,光闻其香、看茶叶的形态光泽,就知品名优劣的本事。
门口伙计一见到他们,连忙哈腰将他们请了进来,还歉然的表明,老掌柜正在招待一名远来的贵客,由他这名资深伙计先陪同招呼。
范敏儿道声谢,看着表qíng一成不变的靳懿威,「这家店逛完我们就上车。」
他只是点头,并未多言。
夫妻间的互动在下人眼中是雾里看花,说来,靳懿威话不多,但绝对是宠范敏儿的,她要做什么,他鲜少说不,可为何夫妻不同房?
范敏儿大约逛了一圈,茶品项目极全,大多是中上等好茶,在看到一角正在试喝茶饮的五旬老翁后,下意识嗅嗅空气中的茶香。
商人本色,她竖直耳朵偷听,见衣着富贵的老翁与店家掌柜有说有笑,一双澄澈水眸在桌上的茶具及茶叶上转了一转,愈来愈听不下去。她先向陪同的伙计微微一笑,接着就往茶桌走去,缓缓开口,「老掌柜说这茶是极品就是极品了?真是明前龙井?这里不会是诈人的黑店吧?」
她的话说重了点,但因为相貌佳,眼神无辜,不带火儿也不带羞rǔ,两鬓斑白的老掌柜起不了半点火气,只道:「夫人此言差矣,这店可比老朽的年纪还大,若是黑店,早该不在了。」
「真的,这位夫人,这家店是丁城老店,不会诓人的,瞧,这包装拿出去,附近几个城镇都识得,也是一个好朋友推荐我来这儿买的。」五旬客人说得口沫横飞,全身行头亮晃晃的,但那张皱纹爬满的老脸可见沧桑,双手粗糙,显然是近日才发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