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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气息慢慢靠近,即便垂着眸,秦翘楚也能感到沈彻就站在她身前不远处,只要一伸手她就能触到他的胸口。
这样的距离让她的心砰砰直跳。
记忆深处,有那么一个怀抱,很宽很暖很好闻;还有那么一个声音,很低很柔很悦耳。那是她从未听过的天籁之声
卿卿,别怕,我会保护你。
卿卿,是她的小名。
这个名字已经很久很久不曾被人唤起,更不曾被人以如此温柔深情的声音唤起,现在想来还是心跳加速。
秦翘楚越想脸越烫,她习惯性地去摸右手手背上早已不存在的牙印子。也不知她的酒到底是怎么喝的,居然能狠得下心对自己咬一口,虽然牙印已经消失不见,她却养成了无事摸一摸的习惯。
沈彻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觉得她的样子有趣极了,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若不是有人在身旁,他真想扑上去再咬一口。
秦翘楚率先开口打破沉默:这位就是新科状元傅思归傅大人
傅思归连忙拱手:正是下官。
他这名字起得甚好,秦翘楚粉唇轻启:敢问状元郎,何处是归处
傅思归忙道: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
秦翘楚再问:那何谓心安
《庄子逍遥游》说宋荣子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此其一也。
《大学》有云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事有始末,物有终始,知其先后,则近道矣,此其二也。
傅思归用这两段话,鲜明地表达了他的观点一是说他不会因为世人的赞誉或责难而改变立场,二是说他明了自己人生的终极目标和追求,心中清澈而安定。
是个有见地的人,难怪沈彻会选中他。
秦翘楚对他的回答很满意,浅笑道:状元郎果然好才学,主上对你赞不绝口,望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早日成为虞国的栋梁之材。
多谢公主,臣一定竭尽所能,为主分忧,为国效力。傅思归又被秦翘楚刷新了一遍认知,搓搓手,踌躇道,臣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请公主赐字
先贤说三人行必有我师,他浸淫诗书日久渐渐养成了一个习惯,凡是碰到比他强的,他都会向对方讨要墨宝,装裱后挂在书房里用以鞭策自省。
他已经向沈彻求过字了,秦翘楚的学问不一定有他好,但她一个姑娘家能说出这番话却是大大不易,胸中似有大沟壑。
秦翘楚不明就里,看了看沈彻,沈彻微微点头,她便问道:傅大人想求何字
听见问话,傅思归的耳根子忽然红了,神态变得腼腆起来。
臣近日偶然拓了一首赋,极其喜欢里面的一个字,就请公主将这个字赐给臣吧。
好啊,是哪个字
回公主,是狂字,狂涛的狂。
没问题。秦翘楚哑然失笑,觉得这个斯斯文文的状元郎有些奇怪,别人求字都是图吉利或寓意好,他却独独要求这么一个字,跟他的形象真是一点都不符。
二人相谈甚欢,沈彻的眸子却有些沉了。
宫婢很快取来笔墨,纸张是清新别致的梅花笺,秦翘楚站起身,腰背挺拔,下笔有神,一个标准的狂字草书一气呵成,傅思归伸头去看,不由大叫一声。
原来是你!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秦翘楚蹙起了黛眉,沈彻的眸子彻底暗了。
傅思归激动得手足无措,大步上前想说些什么,不知怎地又慌慌张张地退了回去,只拿一双黑眸直勾勾盯着秦翘楚,里面的惊喜之色令人无法忽视。
傅大人这是怎么了
秦翘楚被他弄得一愣又一愣,觉得这个状元郎的情绪太过外露,有些一惊一乍,心中暗忖要不要跟秦俊彦说说先让他多磨炼磨炼。
傅思归袖子底下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定了定心神:臣有幸在明月楼
傅大人,该回琼林宴了。
沈彻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傅思归滞了滞,还想说话,瞧出沈彻似有不豫,不知哪里得罪了他,只得遗憾而忐忑地向秦翘楚告辞,独自朝御花园走去。
他一走,空气陡然安静下来,沈彻盯着秦翘楚看了半响,就是不说话。秦翘楚被他看得发毛,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小兄弟的三字箴言抱抱他,不免犯起了难。
沈彻为他们姐弟做了那么多事,不说把他供起来,起码不能让他气坏了身子,可他那张脸又黑又长,横看成岭侧看成包公,她要怎么哄啊!
难道真要豁出脸去抱一抱
他会不会一巴掌把她拍到天上
半晌,沈彻终于动了,他重重哼了一声,凉凉道:公主在回味甚么
太傅指的哪一顿饭午饭已经吃过一个时辰,腹中早空了;晚饭尚未用,无甚东西可回味。
我说的不是饭!沈彻被秦翘楚的话气得脑仁疼,伸手按了按额角,那里的青筋跳得十分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