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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吴枕云走进一家没打烊的客店,对店内的堂倌道,并从荷包里拿出一吊钱来放在木柜台面上。
    此时天色已晚,她要赶路也得等到明日,只能先在万年县的客店里住下。
    “一间客房,两人。”
    赵墨后脚跟进来,大掌覆在吴枕云的小手上,不顾她的冷眼和怒视,骨节分明的五指强迫吴枕云匀长娇嫩的五指一点一点收紧,拿回那一吊钱。
    而他另外递给堂倌五两银子,道:“三楼上房。”
    堂倌看了一眼吴枕云,又看向赵墨,最后盯住那五两银子,双眼发亮,笑嘻嘻地收下了,道:“得咧,两位贵客随我来,三楼上房,干净通透,热水常备,饭食美味,伺候的小厮随叫随到!”
    吴枕云是被赵墨紧紧攥住小手,连拉带拽地领到三楼上房的。
    赵墨将她按在床榻上坐好,自己走到窗边的盥洗盆处拧了一块温热的湿巾帕,再转身走到床边,拿起她的小手欲要给她擦洗。
    吴枕云甩开他的手,背到后腰不给他碰,抬起杏眸怨恨地瞪住他。
    不一会儿,小厮便将吴枕云的包袱和箱笼一起送了上来,站在门边道:“回禀贵客,你的红鬃马已在后院马厩里栓着了,草料也都给它喂足了。”
    吴枕云坐在床榻上,道:“多谢。”
    门外小厮道:“小的退下了,贵客安寝好眠。”
    客房内,正在宽衣的赵墨盯着那一个包袱两个箱笼,再看向吴枕云。
    临近新岁,她居然想要离开盛都去南方,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孤零零地渡过新岁。
    吴枕云咬着后槽牙,狠狠瞪他,不去南方难不成还待在府里等你欺负我啊?还有大半个月才到新岁呢,这大半个月里我怎么过?整日对着你那张冷脸过不成?
    睡觉!
    烛灯幽暗,床帐落下。
    吴枕云和衣而眠,睡在床里面,赵墨衣袍齐整,睡在床畔边上。
    一床被褥的一大半都盖在吴枕云身上,赵墨身上只掩了一小截被子。
    两人各有心事,都不说话,也都没靠近。
    睡不着的吴枕云翻来覆去,偶然发现自己的手背上沾了点血渍,不是自己的,是刚才赵墨攥紧自己时蹭到她手上的。
    她平躺着,余光瞥见身侧赵墨的食指上被酒盏碎片划了一道口子,现在还在渗着血珠儿。
    她转过身向里,假装没看见,可一闭眼,面前就浮现好多好多血珠,一颗颗血红血红的,全都是从赵墨手指上渗出来的。
    吴枕云吓得后脊发凉,猛地睁开眼,悄悄瞄了一眼身后的赵墨,嗯,睡得还挺安稳,一时半会儿应该是死不了的。
    她长舒一口气,又安心睡下了。
    而后赵墨的身躯就严严实实地压了上来,俊逸的眉宇间不知积攒了多久的戾气,骇人得很,周身都散发着寒冽的冷意。
    吴枕云稍稍睁眼看他,被他那张极力压抑着愠怒的脸吓住了,立马闭上眼不敢出声,紧抿着唇,小手揪着褥垫,指节泛白。
    赵墨垂眸望着身下这人,眼眸里的疼惜与担忧从愠怒中浮现出来。
    他粗粝的拇指指腹来来回回摩挲着她的莹白清丽的脸颊,磨得都灼热发红了也不肯放手,又游移至她樱唇上,发了狠地重重碾磨着。
    如果今晚他不在万年县,如果他没撞见吴枕云,如果吴枕云不愿下马,执意要策马往前,那她现在是不是早就离他远去了?
    这一次她要走多远走多久,一个月还是两个月还是又一个五年?
    她就那么迫不及待要逃走,连新岁都不愿同他一起过了吗?
    赵墨将怀里的吴枕云紧紧按揉入自己身体里,带着他都不曾察觉的深重后怕,力道重得怀里的人闷哼抗议。
    他不管也不理会,手臂箍得更紧,听得她呼吸困难,窒息得急重喘息才心满意足。
    微凉的薄唇在她后颈游走,急促又滚烫灼热的气息侵占着吴枕云细嫩的颈脖,霸道又强硬地渗入她柔嫩的肌肤之中。
    绯红一片。
    经历过昨夜那一场抵死折磨,吴枕云对他已恨之入骨,宁愿连夜逃离也不愿来见他一面同他说一句话,既如此赵墨也不怕她再多恨自己一点。
    这是客店,隔墙有耳,吴枕云紧咬贝齿不敢出声,却又憋着一股愤恨不愿开口怒斥他,那双琉璃清润的杏眸泛了红,狠狠瞪着他。
    她不出声,赵墨也没打算放过她,温凉的大掌覆在她眼眸处,遮住她冷冷的目光,霸道又固执地俯身而下。
    吴枕云不出声,不意味着她不挣扎反抗,该咬的咬,该踹的踹,该掐的掐,使出浑身解数,势必要将身上这人伤得见血才罢休。
    吴枕云不知道,她伤害赵墨根本无需这么费力,只需要一句冷漠至极的话,一个寒冷彻骨的眼神,还有退却的脚步,收回的小手和毅然离开他的身影。
    这些事她无师自通,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异禀,是赵墨难以逃脱的魔咒。
    这一夜,赵墨安静得很,嗯……说起来其实赵墨做这种事的时候一直都很安静的。
    他每每欺负吴枕云的时候,峻拔颀长的身子重重翻压着,冷峭的脸深沉,连喉结滚动,急促喘息的声音都暗含着克制隐忍,若不是需要轻声安抚哭闹嚷疼的吴枕云,赵墨根本不会出声。
    这一夜,吴枕云的哭闹压抑了许多,小哑巴似的声音就哽在喉咙里,眼睛被逼得红红的,下唇被她自己咬出了血,她也不肯出声同他求饶,是个顶顶坚韧又倔强的小娘子。
    她已经尽量将以往忍不住的疼都忍住了,努力自持着不让自己在赵墨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深冬的夜里,宽敞冷清的客店上房之内,无声胜有声。
    吱吱呀呀的,是轻响的床榻,难以言说的,是隐秘的水渍。
    吴枕云醒来的时候,一偏过脸就看到了赵墨这个自己怎么踹都踹不走,怎么推都推不开的男人,恨得咬牙切齿。
    她低头看看自己,发髻凌乱,衣不蔽体,薄薄的底衣堪堪能掩盖没眼看的身子。
    而赵墨身上的襕袍从始至终都是齐齐整整的,胸前那半敞开的衣襟还是昨晚赵墨看吴枕云怎么扯都扯不下,自己动手替她扯开的。
    吴枕云暗暗恨自己昨晚到底挣扎反抗了什么?连他衣襟都扯不开!赵墨那修长的三指轻轻一挑一扯就轻而易举地解开了。
    她呢?张牙舞爪气势倒是挺足的,又是张嘴咬又是用扯的,最后连他一个系带都没解开!气死她了!
    早知道就该同他好好学了,也不至于派上用场的时候束手无措,丢脸死了!
    吴枕云身子一转,埋脸到枕头里呜呜咽咽好好久,双腿直打着床榻,恨不得昨晚重来一次,好让赵墨见识见识她的狠劲,让他知道自己不是那么好惹的!
    懊恼一阵之后,吴枕云渐渐冷静下来,抹了一把小脸上泪,她得早些起来去买药。
    吴枕云坐起身子来,故意踩着赵墨的身体从床榻上滑下来,草草梳妆过后,拢上一件鹤氅,出门前冷瞥了一眼赵墨。
    床上的赵墨阖着眼眸,眉间紧锁,深沉的脸上似有倦意,但凡是露出来的地方,譬如手上、颈侧、锁骨、耳廓,薄唇还有后颈全都是吴枕云留下的咬痕,有些都见血了。
    吴枕云看着看着,走到床边又往他颈下咬了一口,还特特地挑了喉结处咬。
    不喜欢我还睡我!还欺负我!还凶我!哼!
    想到这里,吴枕云又发狠的往他颈下凸起的喉结处咬了一口,听到他喉间难受地咽了咽,她才心满意足地出了客店的门。
    她出门时天还没亮,小厮在客店一楼的墙角处打着盹,见她下楼来,忙打着哈欠问道:“客官有何吩咐?”
    吴枕云给他十文钱,说道:“能否帮我准备一个药罐?一会儿我要熬药。”
    小厮满脸堆着笑,拿过钱点头道:“好咧!小的这就去给你备下药罐送上去。”
    药铺就在客店的斜对面,吴枕云一出门没走几步就到了。
    离开盛都时她并没有预料到会撞见赵墨,更没有预料到会发生昨晚那种事,也就没有备下药,只能早早起来自己买了。
    药铺里,吴枕云让大夫包好了药,正要付钱离开时,余光忽地扫到了药柜上一行小字:“止血消痕”。
    她脚下顿了顿,手里紧捏着药包边缘。
    第45章 药就这么好吃吗?
    吴枕云醒来之前,赵墨便已经醒了,刚给她盖好被子,她的眼睫就颤了颤,樱唇抿了抿,渐渐转醒了。
    她许是不满赵墨昨晚衣裳没脱,发髻齐整,觉得很是受挫,气得握拳砸床,小腿噗噗噗地拍打着床褥,恨恨地咬着牙,小脸埋在枕头里娇娇软软地呜咽好一阵才坐起来。
    倒也不是赵墨不愿在她面前脱衣裳,而是他生怕衣衫一解,两人肌肤厮磨之下难以压抑克制,会对她做出更狠厉的事情来,到时候她自己隐忍不住哭哭啼啼嚷疼起来,又觉得丢脸难堪了。
    吴枕云起身时,她故意使坏地用小脚踩着他的胸膛、腰腹和大腿,踉踉跄跄还差点摔了。
    赵墨隔着襕袍能感受到她小脚趾的抓力,并不重但撩人。
    若不是念在昨晚才折腾过她,赵墨是断断不会让她这般得意放肆的。
    出门前吴枕云还不甘心地咬他两下,与其说是咬不如说是舔或是磨,毫无章法,不得要领,又怕咬坏了他喉结,又怕咬轻了不解恨,纠结为难得很。
    真是可怜她了。
    赵墨坐起身子来,听得窗外有小厮敲门的声音。
    “何事?”赵墨冷声道。
    门外的小厮回道:“回贵客,是你们刚才吩咐小的送上来的药罐一个,还有药炉与炭火。”
    “药罐?”赵墨眉间一凛,拇指用力转磨着无名指处那羊脂玉约指。
    吴枕云出门在外都不忘把药喝了,还真的是小心谨慎得很,就怕一时不慎怀了他的孩子日后不好同他一刀两断。
    “放下。”赵墨道。
    “是,那小的就放在门外头了。”小厮将手上的药炉药罐搁在门外,躬身退下。
    赵墨走到门口时,冷眼扫过吴枕云的包袱和箱笼,打开门,看着门边那黑黢黢的药炉药罐,脸色愈发黑沉,拿起来走进屋里。
    这药就这么好吃吗?比她夫君还好吃吗?
    昨晚她又咬又啃的,但凡露出衣袍外的全都被她肆虐撕咬过了,她还不满足口腹之欲,还想吃药?
    待吴枕云买药回来准备熬药的时候,在屋里屋外四处搜寻都没见着药罐,门边,没有,床底,没有,桌下,也没有。
    不仅见不着药罐,连她的包袱和箱笼都不翼而飞了。
    她不禁纳闷,楼下那小厮说已经送上来了,就放在门外边的,怎么不见了呢?
    吴枕云下楼去又问了那小厮,那小厮斩钉截铁地说:“小的真的给你送上去了,你家夫君说放在门口就好。”
    夫君?哦,和她一起住的还有赵墨,她的夫君。
    吴枕云回到屋里,审视的目光盯向赵墨,一步一步走近他。
    赵墨正站在衣桁边上,将身上的襕袍脱下来,理了理昨晚被吴枕云弄皱的云纹雪色中衣和底衣,都是她的小手攥出来的皱痕,一小团一小团的,哪哪儿都是。
    他不疾不徐地穿上襕袍,系上肩上系带,举止从容不迫,矜贵自持,根本不在意有人靠近。
    最后吴枕云站在他面前,瞪大杏眸怒视着他,他无动于衷,不动声色地低头抚了抚窄袖的袖口。
    趁他不注意,吴枕云一脚踩住他的乌皮六合靴,脚尖使劲压碾,仰着小脸瞪他,等着他感觉到疼再开口怒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