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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许强强抱起来,艰难地淌着雨水走着,还不忘喃喃自语:“那丫头咋这么有福气?她一来,公交车就来了,一上车,就有人给她让座,下了车,还有人给她送伞……”
这话语就像是一根针,狠狠扎着许妞妞心底的痛处。
她红着眼眶,咬着牙,任雨水拍打在自己的身上,只感觉心中一阵绝望。
只要有嗒嗒在,她就只能永永远远被压在脚底下吗?
……
宋小翠这趟是来接宋小航回家小住几天的,既然弟弟要喊嗒嗒一起来城里玩,她也没反对。
本来是打算带他们去公园的,可现在下雨了,宋小翠就只能先送嗒嗒去她姥姥家。
一路上,嗒嗒很兴奋,都很长时间没见姥姥了,好想念姥姥呀!
等快到物资局的职工大院门口,卢德云将嗒嗒交给了宋小翠。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转身要走时,衣角竟被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抓住了。
“老爷爷,嗒嗒舍不得你
!”嗒嗒一脸认真地说。
“有什么好舍不得的,我那么凶。”卢德云斜她一眼。
“老爷爷一点都不凶。”嗒嗒歪了歪脑袋,很快便想明白了,笑盈盈道,“我娘说,这叫刀子嘴,豆腐心。”
卢德云严肃古板的脸色僵了僵。
再回过神时,对上嗒嗒可爱的笑脸:“老爷爷,我和爹娘会去看你的,再见!”
嗒嗒的小手摆了摆,与他道别。
而后,宋小翠领着她的手,将她往姥姥家送。
小丫头个子矮矮的,两条腿短短的,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看起来是那么生动。
他是个不讨人喜欢的老头,多少人对他敬而远之,可这个孩子——
却是如此真心地亲近他。
卢德云的鼻子不由发酸。
……
嗒嗒一进职工大院,就想起之前抢了哥哥的两个大坏蛋。
说来也巧,只这么一个念头闪过,嗒嗒转过头,就正好与他们撞上了。
顾建新看起来消瘦不少,因这些日子染上酗酒的毛病,他整个人都是浮肿的,之前意气风发的姿态不再,被取而代之的是消极与疲惫。
他已经许久没上班了。
单位领导说是让他停薪留职,可也没提过期限,买粮食要钱,买酒也要钱,照这样下去,日子没法过了。
董萍是两天前刚回来的。
在娘家待着不是个办法,经娘家人规劝,她带着一点钱回来,两口子凑合着过。
可心头的隔阂仍旧在,再加上顾方被他爷爷奶奶接走,夫妻俩之间便更像是少了一座沟通的桥梁,有时候一整天下来,也说不上一句话。
此时他们都是面无表情地走在这大院里,一个回头,看见嗒嗒,表情都僵住了。
顾建新现在是怕了这小丫头,也怕了他们家的人,赶紧转头,快步往屋里走。
见他这模样,董萍咬咬牙:“干什么像做错事一样?是他们家害了我们!害我们没了工作,现在还没了儿子!”
“少说晦气话。”顾建新骂道,“儿子在我妈家,过得好好的。”
董萍揩了揩眼角,心里难受:“孩子只有在亲妈身边才能过得好!”她这样说着,也跟上顾建新的脚步,但不由又回头看了嗒嗒一眼。
小丫头长得粉雕玉琢,机灵得很
,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转着,像是什么都懂。
不过,她哥哥呢?
看来是怕了这个地方,没有来。
董萍的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报复一般的快感,她冷笑道:“那倒霉蛋真以为跟着亲生父母走了就是好事?在我们家,他有吃有喝,有衣服穿,还能念书。到了乡下,他连书都没得念,就只能跟着他那个爹种地!”
顾建新顿了顿脚步,虽没有搭话,心底却觉得董萍说得有道理。
乡下人没钱,想要进一趟城是难上加难,这不,一家子人就只有小丫头来了。
“那倒霉蛋心底肯定悔得很,早知道留在我们家,总好过现在变成乡下人。”董萍眸光一凛,总算找回一点优越感。
……
嗒嗒到了姥姥家门口,轻轻敲门。
好半晌都没人来开门。
“你姥姥姥爷该不会不在家吧?”宋小翠说道,“机关单位现在好像还没下班呢。”
嗒嗒傻傻地摇头:“那该怎么办啊……”
“要不先跟小翠姐姐回家。”
宋小翠这话音一落,就听宋小航立马高兴地欢呼起来:“可以带妹妹去玩啦!”
可他还没开心太久,房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葛慧从里头冒出个脑袋:“谁呀?”
“是我呀。”
小女娃软糯糯的声音传过来,葛慧这才低头,看见嗒嗒。
“你咋来了?”葛慧往后退一步,让她进来。
宋小翠见嗒嗒终于进屋了,就没再多留,只解释一会儿嗒嗒的父母便会来接她。
葛慧见她打扮得还算讲究,耐着性子听了几句,懒洋洋地答应:“行了。”
房门关上了。
嗒嗒问:“姥姥呢?”
葛慧撇撇嘴:“没礼貌,也不知道喊人。又来打秋风的?”
嗒嗒没理会她,轻车熟路地跑到她姥姥的屋里:“姥姥,什么是打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