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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妹小小的松口气,“那去了哪里你看见没?”
“从南面的小门出去,好像上了朝云大街。”
幺妹高兴:“那如果再看见他们,你还能认出来吗?”植物的视线不受光线影响,夜里也能看清。
吊兰点头,“其中有一个左眼有块大黑斑。”
幺妹“呀”一声,高兴得跺脚脚。她有预感,一定能帮爷爷找回丢的东西。
春芽围着爷爷带回来的家当转了一圈,没找到吃的,“呲溜”一声把鼻涕吸回去,“幺……幺妹妹……没……没糖糖糖……”
幺妹牵起姐姐的手,挺着小胸膛:“春芽姐姐,过几天我们就有糖吃啦。”她把“朝云大街”在心里默念三遍。
***
今天的中饭轮到三婶做,她提前扛着锄头回来。
“春芽幺妹,来,有好东西。”
两小只眼睛贼亮的看着她从裤兜里掏出四个小东西。
“呀!豆豆!”口水“滴答”又掉了。
这几天正是收蚕豆豌豆的时节。干燥的豆荚早已瓜熟蒂落,一碰就“嘎嘣”脆响,炸开一条缝,里头的豆豆接二连三的跳出来,大人忙不过来,半大孩子就在后头捡……当然,也算工分。
因为有孩子参与,盯梢的人也多,几十双眼睛死死的瞅着,谁要敢弯腰,谁的手要敢碰到土,多的是人捅出来。
没办法,牛屎沟土质贫瘠,种啥产量都低得出奇,要不盯紧点,公粮都不够交的。
这还是林巧针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藏兜里的,一人分两枚:“一次只能含一个,不能吞下去哦。”
感受到天然的蚕豆香,春芽迫不及待“嘎嘣”一声,咬碎了。香是香,也够脆……可,很快就吃完了,急得眼泪花都出来了,她也不想这么快吃完的,可牙齿就是控制不住的想嚼。
幺妹用舌头舔着指甲盖儿大的蚕豆,顶着它在口腔里来回转动,越转口水越多,小牙齿试探性的咬了咬,也不敢使力……要真咬碎了,可就没得吃了。
要能天天有蚕豆吃就好啦。
因为有了蚕豆,对杂粮饼子可就提不起兴致了,姐俩有一口没一口,慢慢的啃着,顺便听大人们聊八卦。
“这批知青住处安排下来没?”崔建国问。
“听张爱国说还跟以前一样住仓库,但里头有个北京来的臭老九,打算单独拎出来……”
大家“哦”一声,张爱国作为牛屎沟生产队队长,那可是又红又专的,开个会都是张口闭口语录,首都来的“臭老九”可是他重点打(改)击(造)对象。
“我瞧着年纪挺大,住牛棚会不会……”崔建军心有不忍。
“管它做球,咱不当官不当宰的。”崔建党闷头,大口大口嚼饼子。
以前他当副队长的时候,跟张爱国这队长就不大对盘,觉着他心狠,整起人来不遗余力。现在他没了“职务”,自然懒得提他的事儿,也不敢管他的作为。
幺妹心道:真是个可怜的老爷爷哇,牛棚那么脏那么臭。
“幺妹想什么呢?”黄柔在她鼻子上点了点。
幺妹抱着饼子摇头,首要任务是去朝云大街,想了想人类把那种地方叫集市,“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去赶集呀?”
大大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期待。
众人大笑,“哟,小丫头还知道赶集?”自打出生,她就没去过集市,估摸着是村里小孩说的,勾得她心馋了。
“得,老四媳妇明儿带她去看看。”虽然昨天的事还没缓过劲来,但小孙女的愿望崔老太还是会尽量满足。
“好嘞,谢谢娘。”
刘惠一听不乐意了,也忙道:“那我也跟她们一路吧,正好给我娘家带个信儿。”友娣的嘴撅得老高,可怜她的宝贝闺女也大半年没出去过了。
崔老太把眼睛一横,“都去赶集那活谁干,等着喝西北风呢?”
刘惠讪讪的,本想说那老四媳妇儿为啥能撇下工分去,转眼想到她在村小是有工分的,只要调课就行。
友娣见妈妈帮不了她,转而向四婶撒娇:“四婶带我去呗,我帮你带幺妹,保证不让她乱跑。”
黄柔心知她打的什么主意,“我家幺妹不会乱跑,对不对呀幺妹?”
幺妹抱着饼子点头,她小短腿小短手,想跑也跑不远啊。再说了,就算跑远了,她也能凭着小地精的灵力找回家来。
友娣不死心,还想来个三百六十度地面旋转耍赖,可爷爷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张糖票递给黄柔:“正好上供销社称半斤白糖,也让孩子甜甜嘴。”
这可是破天荒第一回 。
因为崔老头是个节省到相当抠门的老头,怕磨损自行车就宁愿不回家来的人啊,居然舍得买白糖?还一买就是半斤!
黄柔生怕自个儿听错了,“称……称多少?”
“咳咳,半斤,钱待会儿上东屋来,让你娘给。”
崔老头吃供应粮,每年比村里人多了不少烟酒糖茶票,可他愣是舍不得拿回家,发了就现场跟城里同事换成别的东西,面粉清油花生,哪怕是换块肥皂毛巾,他都会原封不动拿回家来。
估摸着经了这次的事,老头儿想开了。
孩子们高兴坏了,拍着手掌叫“有糖吃啦”,嘴里的饼子它忽然就不香了,都盼着明天快点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