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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开春那场风寒后,这个现象已经持续好个月了,后领子和胳肢窝都浸黄了……说明闺女出的汗是黄汗。
可要说哪儿不舒服吧,她又吃嘛嘛香。黄柔曾经问过她,是不是玩泥巴的时候弄脏了衣服,可她一口咬定没有,再问就傲娇的说,她是小地精。
小地精难道吃土不成?不然怎么流黄汗。
黄柔绝对没想到,她曾经离正确答案如此之近过。
隔壁的骂战从夫妻俩扩大到婆媳、祖孙之间,老人孩子都可劲的捡脏话,后来好像是杨发财逮到周树莲,打了她一耳光。
这可不得了,气氛瞬间被推到高潮。
只见周树莲一屁股坐地上,爹啊娘的嚎啕大哭,还没等把杨家祖宗十八代鞭尸一遍,张爱国就黑着脸进来了。
“人民群众有无限的创造力,他们可以组织起来,向一切可以发挥自己力量的地方和部门进军,向生产的深度和广度进军,替自己创造日益增多的福利事业。杨发财你干啥?”
这长长一句语录出来,简直所向披靡。
杨发财咽了口口水,心道县里领导也不兴背这么长的,他这不明摆着的显摆嘛?但他记性不好,还真没办法回以一句更长的,气势上就弱了两分。
“没啥,说着话呢,这婆娘就发起疯来。”
“那树莲你来说,他怎么着你了?”
周树莲抹抹眼泪,收起先前的泼妇样,弱弱的道:“他一回来就问我要钱,说明儿要跟狐朋狗友下馆子,可队长您是知道的,我哪有钱?”
张爱国点点头,“发财,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家可是你娘当的,要钱只能找当家的要啊。”
杨发财本来也有点笨,被他们一唱一和搞得点头不迭,还真是他做错了,不该冲老婆发火。
“诶树莲,是我不对,我屎糊心,你别气啦,地上怪凉的,赶紧起来先。”
周树莲忍着恶心,白他几眼,“哼!”
本来想要借机大发威风的杨老太,等来的却是儿子儿媳的和好,那没出息的儿子还把老婆扶起来,又是赔礼又是道歉,顿时傻眼了。
好像哪儿不对,可又说不出来。
张爱国在杨家院里转了一圈,“家里还等我吃饭呢,先走了,不许闹了啊。”
“是是是,不闹了不闹了,要不吃了饭再走?”杨发财腆着脸赔笑。
“回去吧,甭客气。对了树莲,你嫂子请你去帮她看看花样子,明儿要给公社牛书记家爱人送去。”
“赶紧的啊,还愣着干啥?”杨发财知道,这位牛书记可是前途无量呢,以前就是他带头组建的治安队。
周树莲忙抹抹眼泪,“好嘞队长。”
听到这儿,崔家人大眼瞪小眼,本以为会是一场恶战,谁知却被张爱国轻轻松松化解了。
“都该干啥干啥去,友娣洗碗,春月抹桌子扫地。”崔老太把两个儿子叫回东屋,安排明天去自留地干活。
大家都发现,今年的稻子比去年减产了至少四分之一,谷穗小,谷粒也不够饱满,真磨成米算的话,少得更多。所以,今明两年得做好饿肚子的准备了。
“妈妈。”
“嗯,怎么啦?”黄柔把衣服晾石榴树上,又把盆里的水泼到牛卵树下。
“妈妈,我听见啦。”
“听见啥?”
幺妹咬着嘴唇,晃了晃黄柔的袖子,“妈妈你来嘛。”
黄柔擦擦手,跟着她进屋,还帮她把门关上,“小丫头神秘兮兮干啥呢?”
“我听见姨姨有小宝宝啦。”
“哪个姨姨?”话刚出口,黄柔的笑就没了。
幺妹喊人很分得清,只有妈妈那头的“亲友”她才叫“姨姨”,而这村里就只有一个。
再次确认道:“你说谁有小宝宝啦?”
幺妹睁着大大的眼睛,一根手指头直直的指向隔壁。
“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见的呀。”黄柔以为她是在听脏话,其实不是,小地精在听植物们的八卦呢。
两口子吵架,不止崔家人感兴趣,院里的植物们也七嘴八舌说起它们听来的,观察到的事情。
已婚妇女怀个孕,倒是没啥好奇怪的。幸好刚才杨发财没打她,不然……黄柔不是心疼周树莲,只是替那未出世的孩子心疼。
她深吸一口气,想起供销社售货员也是被幺妹看出怀孕的,忙蹲下身子与她平视,“那你告诉妈妈,她的宝宝多大啦?”
“三个月,还很小很小,只有我的巴掌大哟。”
黄柔吃惊,三个月的胎儿确实也就7——9公分左右,跟她巴掌差不多。这孩子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她可是因为学过生理常识又怀过孕才知道的!幺妹的知识储备量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的?
诶等等,三个月?!
黄柔觉着自己脑袋不够用了。
往前推三个月,那正好是崔家吃西瓜的时候,杨发财那段时间被抽调到市里参加严打整治,据说一个月时间把火车站、班车站、自由市场的倒爷们抓得七七八八,整个阳城市安生了好长时间。
为此,杨老太还洋洋得意的宣扬了一个月,说她儿子多么威风多么有面儿,领导不让回家来,住的是市公安局招待所,吃的是国营食堂,每三天一包烟啥的……
“你真确定是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