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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邱老寿星发现,赶紧叫人回来,可人都凉了。
半年时间一连死了两个无病无痛的男丁,尤其这邱老三还正当壮年,这说不通啊!
崔老太平时跟邱老太常在一起唠家常,她的儿子死了,总得找个全福人念念经,这就找上刚从霉运里出来的崔老太。其实她不乐意,总觉着这事玄乎,万一把把邪气啥的带回家怎么办?
可邱家都求到地里去,她又抹不开这面子,正烦着呢,友娣嚎大头丧把她惹毛了,抡起赶猪的棍子就打,“让你嘴馋!让你嘴馋!茅坑里的屎都想吃!”
可怜的友娣,脸疼嘴疼眼睛疼,现在连屁股也疼了,四处乱跳着,也忘了哭了。
幺妹觉着,友娣姐姐好可怜呐。
可只有春晖知道,友娣这贪吃的毛病要不好好治治,以后会毁了她的。
最终还是刘惠心疼闺女,拦着婆婆不让打了,“我瞧着这丫头不对劲,脸咋这么红,娘要不上牛太医那儿给她抓两副药吃吃?”
“吃屎呢吃!”要不是她还挺着大肚子,崔老太连她一起揍,母女俩一个德行。
她喘喘气,拢了拢头发,“春晖你看好几个妹妹,今儿别出门了。”村里刚死了人,魂魄说不定还在村里飘着呢,小孩三魂七魄不全,要撞见啥可不好。
“尤其是幺妹,看好她,别让她乱跑。”
所谓的“念经”并非和尚做法事的念经,准确来说就是念悼词的,用又哭又唱的调调念出死者生平,尤其是好人好事啥的。这就要求对死者必须非常熟悉,辈分必须高,口才必须了得,最主要是得豁得出去,唱到动情处得痛哭流涕感人肺腑,要能惹得前来吊唁的人也跟着嚎啕大哭,那就是真本事!
真受欢迎!
崔老太以前没干过这事儿,现在心里有点悬,也怕幺妹看见,吓到她。
小地精当然是非常听话的,不让出门就不出门,一个人乖乖的和院里的小草草们说话。
友娣气呼呼回房睡觉了,谁知睡一觉醒来,那脸肿得更厉害,连耳朵都像泡发的红饺子,还奇痒无比,越挠越吓人。
春晖一摸,吓得叫起来:“大伯娘,我姐发高烧嘞!”
刘惠懒洋洋的坐石坎上,“让她烧,看她以后还敢不敢馋。”话音未落,自己拿根筷子,“嗦嗦”的吃筷子头呢,原来是在挑蜂蜜吃。
友娣不干了,吃着我的蜂蜜还说我馋,“妈你才馋呢,都是因为你馋,生的我也馋!”
刘惠气得摔了筷子,上来就是一耳刮子,“你妈生你养你还错了,说你两句都不行,你咋不上天呢你!”
然后,友娣的脸上立马多了一个高高的肿肿的巴掌印,这猪头它更大了!
“伯娘,姐姐脸好肿呀。”幺妹摇摇刘惠的手臂,连她也发现不对劲了。
果然,刘惠凑近一看,还真是肿得不对劲啊!“莫不是中了蜂毒?”
“蜂毒是啥?”
刘惠来不及解释,赶紧招呼,“蜂毒得童子尿才能解,赶紧的,叫杨爱卫杨爱生去。”
……
以后的几十年,终其一生,崔友娣都不愿再回想这一天,她居然让脏脏兄弟给尿了一脸!呸!什么玩意儿!
幺妹憋笑憋得肚子疼,小肩膀一抖一抖的,好脏脏呀,友娣姐姐居然让杨爱卫杨爱生滋了一脸的尿。她再也不要跟姐姐玩了,臭臭!
别说,这童子尿还真有用,不一会儿,大猪头就消肿了,不红也不痒了,可崔友娣弱小的心灵却永远的被伤害了。
当然,在看见蜂蜜的一瞬间,她的心灵又被治愈了,本来就是说好的要煮桑葚的,她这顿羞辱不能白挨!于是,用纱布把蜂蜜滤出来,把一篮子桑葚全倒锅里,熬吧。
蜂蜜和桑葚逐渐融化,融合,整个厨房里都是甜丝丝的味儿。
幺妹踮着脚尖,一眨不眨的盯着锅,“友娣姐姐真厉害!”
崔友娣摸摸被刘惠打得生疼的脸,“待会儿肯定贼好吃。”
废话,用这么多桑葚,这么多蜂蜜熬出来的东西能不好吃吗?幺妹舔舔嘴唇,友娣姐姐好像很会做食物的亚子。昨晚吃剩的饼子还有,把饼子炕热,抹上果酱,那甜的,都能让人升天了!
虽然用料很多,但果酱这东西,熬着熬着就没了,水分蒸腾一部分,被孩子们吃掉一部分,到太阳落山也只出炉一个罐头瓶的量。
友娣懂得还不少,知道罐头瓶要先用开水烫洗才不会坏,装满果酱,上紧瓶盖儿,她也不乐意给她妈吃,让幺妹藏耳房去,明儿大人不在她烙两张薄饼,蘸着吃!
幺妹大惊,友娣姐姐居然会烙鸡蛋薄饼这样的美味食物?!她的友娣姐姐啊,还有啥是她不会做的?
“姐姐真厉害!”
友娣得意,刚咧开嘴,那被滋过尿的脸就火辣辣的疼。不用一个下午,杨爱卫杨爱生就把拿尿滋她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整个牛屎沟的适龄儿童都知道了!
她还想出去显摆显摆,刚踏出院门,没到大槐树呢,就有人问她“杨爱卫的尿真能消肿?”可以想象,接下来至少半年,或者几年,她都得成为村里的反面教材。
可把她臊得,恼羞成怒!
这俩该死的臭小子!
得,这教训她是吃够了。
***
邱家停灵要停足七天,到第七天的时候,果酱吃完了。姐妹几个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二伯娘回来了,“走,咱们上邱家吃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