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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他们出门,崔家人就在翘首以盼。
幺妹和春芽干脆跑村口去,一面在大槐树底下玩,一面眼巴巴的盯着村口。
小地精已经感受过,姐姐们还没回来,还早着呢,唉。
“咋啦小丫头?你不是去城里了嘛,咋又回来啦?”顾老太来槐树下挑水。
“我妈妈说,让我先在家里玩,等她把事情忙完就能来接我啦奶奶。”
顾老太还没说啥,其他人先笑了,“哎哟这丫头,说话一板一眼的,真跟她妈一样啊。”
彬彬有礼,口齿伶俐的孩子,大人们都喜欢跟她聊天,问她妈妈在忙啥,接她去住哪儿,户口还在牛屎沟不。
“憨厚老实”的幺妹当然是不会说买房子的事呀,就跟她们东拉西扯,说些吃的玩的,反正问妈妈工资就说不知道……当然,她也不知道。
话说,在昨晚之前,她对钱都没啥概念,只知道“大团结”是很多,三分钱能买一支奶油冰棍,两分钱的是糖水冰。
正说着,顾家大门开了,出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胡子拉碴,憔悴得不行。
“长腿叔叔!”
顾学章扯了扯嘴角,“妈,你锅糊了。”
“哎哟!”顾老太把扁担一扔,撒腿就往灶房跑,她锅里还蒸着大白米饭呢,儿子好容易回来一趟。
幺妹眨巴眨巴大眼睛,想起妈妈宿舍里的大包裹,突然小声道:“叔叔,我告诉你个秘密。”
男人挑眉,一把将她抱起来,掂了掂,“重了三斤,不错。”以前是个白胖的矮冬瓜,现在终于长高点了。
幺妹咯吱咯吱笑,忽然抱着他脖子,扒到他耳朵旁,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叔叔,谢谢你送我的裙子。”
顾三挑眉,可据他所知,她没穿啊。
“我妈妈说啦,不是我们的东西不能要哒,我妈妈会把大包裹还给你哟。”
顾三腮帮子一紧,只觉挫败无比。
***
他这次回来,其实是有原因的。
上次跟黄柔表明心迹后,他冷静下来觉着自己太鲁莽了,本来是想正正经经介绍自己,让她知道现在的他够格喜欢她了,谁知那晚的言行,活脱脱还是一不学无术的愣头青!他往死里想过无数遍的台词,居然一句也没用上。
所以,他没有再穷追不舍,打算给她时间认真考虑一下。谁知刚回部队,就接到紧急通知,出去执行任务一去就是大半年,全封闭式的卧底任务,决不能同外界通信的。
这孩子的生日礼物,还是他提前拜托战友的。
等任务结束,归队后第一时间他就给领导打报告,申请结婚。到他这个级别的军官,结婚谈对象哪怕是离婚,都得组织认可,批准才行。
所以,等待组织回函的时间里,他又给二哥来了封信,知道母女俩压根没接受他的礼物,黄柔还调大河口去了。
也好,到时候随军就更方便了。
他甚至都已经想好家属随军后,以他的级别能分到多大的房子,能给幺妹安排个什么样的房间,什么样的学校,以及黄柔的工作怎么解决。
她喜欢教书,那就让她继续当老师吧。
然而,三天前,领导的回函给他泼了一头冷水,透心凉。
经调查核实,黄柔的父亲系北京“2.30”特重大贪腐案服刑人员。
当年的“2.30”贪腐案,他也是有印象的。因为这是自建国以来发生的数额最大、职权最高的,还上了日报。他记得,他叫黄奇。那时候他刚上五年级,老师还让他上台,大声的,慷慨激昂的朗读报纸内容,全班还展开一场隔空批斗大会,批评黄奇的贪污腐化丧心病狂,甚至还写过作文。
这次调查的打击是双份的。
第一,他绝对想不到,他有一天会喜欢上曾经批判过的大贪污犯的女儿。对于眼里揉不得沙子的顾三来说,这无异于吃了两个大大的耳光,这脸打得太响,也太疼了。
第二,有这层关系在,组织上是绝对不会同意他和黄柔结婚的。政治问题是不可饶恕,也不可避免的原则性问题。
“小顾啊,本来这事应该保密,父母犯法与儿女无干,组织上的原则是不能泄露的,可我们怕你不理解,只能实话实说。现在的适龄女青年那么多,思想觉悟高的,家世清白的也不少,你看中哪个随便说,我们保证批,以最快速度批准。”
可顾三哪里听得进去?
他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不断建功不断提升,他要的是思想觉悟高的女青年吗?他要的是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女人!不是谁都能替代的女人!他要的是能跟她平起平坐能配得上她的顾学章,而不是什么狗屁的识时务!
“你看,咱们文工团的几十号小姑娘,能歌尚舞的,还有医疗队,女医生女护士也不少,都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贤妻良母人选,咱们组织上肯定优先给你解决。”
“要还看不上的话,过几天跟驻地机关单位还有联谊活动,你把要求具体的说一说,我先打个招呼把人挑出来,到时你重点接触一下,总有能看上的。”就是皇帝选妃也就这档次吧?
“领导,这事就没回还的余地?”
领导巴拉巴拉说了半天,没成想他还揪着上一个不放呢,也给气笑了,“你小子一根筋啊!”
随即,虎着脸道:“顾学章同志,政治问题是原则性问题,作为军人你应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