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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荒第十五天

      开荒第十五天·挨打的监狱长
    真是一个意外纯情的人,与表面素来沉稳冷静的样子完全不符。
    酆淮在心里想着。
    在看到余辞脸红后,他心底那一丁点心虚也彻底没有了。
    他惬意地倚在床上,就像是躺在贵妃榻上那般舒适自然,打量着余辞。
    “我睡了多久?”余辞率先移开视线,哑着声音询问道。
    他看向四周围,这是他的寝室,显然是酆淮把他带回来的,他又低低道了声谢。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酆淮看了眼时间,心里也微诧异,他居然躺在别人的床上,不知不觉睡了那么久?
    他面不改色地看着余辞:“你睡了近六个小时。”
    余辞皱了皱眉:“你没有回去?”
    酆淮不会告诉余辞他也昏迷过去了,他顿了顿,找了借口道:“总得有个人看着你。再像之前那样突然发作,就得去医务室了。”
    余辞难得微微笑了笑,看向酆淮:“我没事。”
    酆淮心说骗鬼去吧,但也没戳穿。
    毕竟他也有秘密,彼此各留一线,不追究到底,对谁都会更轻松一些。
    “今晚你就在这里休息吧。”余辞对酆淮说道,他起身背对着酆淮,脱下身上沾血的衣服,淡淡说道。
    酆淮眯眼看过去,男人的肤色比小麦稍白,背肌形状漂亮健美,就如同罗马雕塑那般。
    大概是酆淮的视线太明显,余辞的动作微微僵硬,显得有些不自然。
    他动作加快,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
    酆淮注意到余辞的变化,他佯装自然地收回视线,随口反问:“我在这里休息,那你呢?”
    “我去一趟玫瑰园。”余辞回道。
    “那么晚去那边?”酆淮本是随口一问,听见余辞的回答后,他微皱眉,略显不赞同地道,“半夜阴气深重,你选择这个时间过去,太不明智。”
    余辞听出酆淮语气中的认真,他看过去,低低说道:“我知道,但是没有时间了。”
    酆淮一愣:“没有时间?”
    余辞披上风衣,没有再多说什么。
    酆淮见状,不自觉地跟上脚步:“等一下,我和你去。”
    他说完便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就变得那么冲动,明明这与他毫无关系。
    余辞疑惑地看向酆淮:“你确定?”
    他看了眼窗外,今晚没有月亮,想必玫瑰园那里必定是漆黑一片。
    他不认为酆淮会愿意跟他过去。
    酆淮注意到余辞的视线和不言而喻的眼神,也不知道哪冒出的不服输,说道:“当然。何况,你留我一人在这里,不怕我做什么手脚?”
    “你做什么都可以,这从来不是重点。”余辞笑了笑,他打开衣柜拿出一件披风,旋出一个漂亮的摆角,轻轻披在酆淮肩上,“外面冷。”
    酆淮在披风上嗅到淡淡的木香,和余辞身上固有的味道很像,相似的气味让他产生奇怪的错觉,就像是沾上了对方的体温。
    他很快收回发散出去的奇怪念头,听见余辞说的,忍不住嗤笑一声:“那之前又是谁说,囚犯不得单独行动,要带我回去的?”
    余辞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酆淮还记着这个。
    他生出一点心虚,瞥开视线。
    那个说辞,当然是为了制造多一点的共处时间才说的啊。他想着,不期然地又想到那次抓住酆淮的手——偏冷的体温,苍白的手腕细腻而脆弱。
    余辞颤了颤眼睫,没有再想更多。
    酆淮在这几秒怪异的沉默下,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微微挑起眉头:“你……”
    “走了,抓紧时间。”余辞打断话头,端着一张正色的脸,走过酆淮身前。
    衣摆被他疾步带起翻滚的浪花,极有气势。
    只除了步伐怎么看,怎么都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酆淮勾唇轻轻笑了一声,好嫩的小孩。
    酆淮系紧披风的领子,快步跟了上去。
    一出死囚监狱的大楼,外面就连路灯都少得可怜,每隔百米才杵着一根纤细路灯,散着岌岌可危的微弱的光。
    酆淮在心里暗骂,这边的基建设施落后得甚至不如他的时代。
    要知道,在酆淮大帝掌管的九州内,没有一个地方是真正的暗角,永远有温暖的光亮为他的臣民点亮,指引方向。九州也因此被外人向往地称之为光明国度。
    只有极少部分的人知道,那是因为堂堂酆淮大帝,怕黑。
    余辞用眼角余光注意着酆淮,并且适时地放慢脚步,让酆淮靠近自己。
    “玫瑰园荒废了很久。”余辞开口,声音驱散了寂静黑夜里蔓延的恐怖氛围。
    酆淮过了几秒才出声:“嗯。”
    就像是反应也跟着迟缓了一样。
    余辞见状有些好笑,又觉得这副模样的酆淮难得的可爱。
    “换句话说,那里的路灯也荒废了许久,并且没有拨款去维修。”如同上好维奥尔琴那样漂亮的音色,却说着完全令人无法愉悦起来的内容,“那里会比这边黑得多。”
    酆淮微微一僵。
    “你还要去吗?”余辞再次确认,“不用勉强。”
    酆淮深吸口气,被余辞那四个字扎到了心:“带路吧监狱长,不勉强。”
    余辞笑了笑:“在那之前,我要先拿个工具。”
    酆淮略显疑惑地看向余辞。
    等余辞拿上他所说的工具后,酆淮抽了抽嘴角——那是一把铁锹。
    “你看上去像是个专门半夜去掘-墓的盗-墓-贼。”酆淮毫不客气地评价。
    余辞并未反驳。
    就如他说的,荒废的玫瑰园里,一点光都没有。
    今晚的月亮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完全漏不下一丝月光。
    酆淮完全看不清眼前的路,视野被蒙蔽后,听力便更加敏锐。
    靴底踩断枯枝的声响、乌鸦掠过树梢的扑棱、蛰虫匍匐在草野间的叫鸣……
    “我们到了。”余辞停下脚步,出声道。
    酆淮也跟着停下,他环顾四周,低声问:“为什么来这里?”
    “因为我意识到,那些孩子并不是死囚监狱里那么多死亡的源头。”余辞开口,“院长、医生、看护,才是这里的病根。”
    “既然如此,我再次对比了那些死亡案件的异同。”余辞看向酆淮,“这里的绝大部分死亡事件,都有一个相似的地方,死者的耳朵都没有了,只是有些很明显,有些则像是理所当然。”
    第一个死者的脑袋被风扇卷成肉酱,耳朵理所当然的也成了肉酱;
    第二个死者窒息而死,他的脸全部塞进了马桶里,并且因为抽水吸力和□□异常腐烂的缘故,大部分五官都血肉模糊;
    第三个死者被剃成了一具骷髅,除了心脏之外,其余的器官至今没有下落;
    ……
    “那么多具死亡尸体,只有一具,即便被分解,却仍旧器官齐全。”余辞看向酆淮。
    酆淮:“唐杰明。”
    余辞微颔首:“对。唐杰明与院长、医生、看护都有共性,他们都是这里象征着一种力量和权威的存在,唐杰明之于死囚监狱,就如同院长之于孤儿院。”
    “唐杰明的死,是唯一一个性质不同的案件。”酆淮沉声说道,他感到冷意,风吹过树梢的声响犹如鬼泣,“他是那十几个小鬼唯一参与的死亡。”
    “是那十几个小鬼死后唯一参与的死亡。”余辞补充,他并不觉得院长、医生和那些看护的死,会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意外,永远不要小看孩子。
    酆淮沉默。
    他想到白天在“医务室”里遇到的那个“医生”,不知道又与哪几个小鬼扯上关系。
    余辞没有留意到酆淮的沉默,他接着说下去:“唐杰明的死,必定有其意义。”
    “这里是唐杰明的尸体被发现的地方。”酆淮看向余辞,“所以你带我到了这里,打算……”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余辞握着铁锹的手上,抽了抽嘴角:“掘什么东西?”
    余辞点头,并且毫不犹豫地一锹铲下。
    一连十几铲下去,翻黑的土壤里突然冒出一截白骨。
    两人对视一眼,酆淮蹲下身细看,说道:“这是男性的头骨,眼眶上缘较钝,眉间距较款,眉弓突出,额头粗糙。”
    铁锹往下轻铲两下,翻出更多白骨来。
    “骨盆窄长,上宽而下窄,颔骨夹角成直角,耻骨疏松磨损程度较明显。”余辞补充。
    “综上所述,这些白骨应该都属于一名四十至五十岁之间的中年男性。”两人对视一眼,“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院长。”
    酆淮沉吟道:“将唐杰明的死亡现场,与老院长的埋骨之地重叠在一起,真是一个巨大的讽刺呼应。”
    他话音刚落,就听耳边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恭喜玩家酆淮主线任务完成,成功通过新手游戏副本,获得5点积分奖励。”
    “玩家可选择随时离开副本。注意,超过四十八小时后,将被系统强制踢出。”
    酆淮一愣,他该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地转向余辞。
    找到了老院长的尸骨后,余辞仍旧还在找寻什么。
    铁锹磕碰到了什么金属的物件,突兀地响起一声脆响,惊得酆淮心头一跳,差点要做什么反射动作。
    余辞弯腰捡起金属物件,沉声道:“找到了。”
    那看起来像是什么糖果铁盒,上面还依稀可见卡通的形象。
    他打开上面的搭扣,轻轻翻开铁盖,一股腐臭扑鼻而来。
    余辞偏头呛得咳嗽两声,酆淮掩住口鼻凑去看,眼色微冷。
    那是一沓腐烂的肉片似的东西,并没有很好的防腐措施以至于那些已经腐烂得看不出形状来。
    但显然,它们被悉心珍藏在这个曾经靓丽漂亮的铁盒里,就像是珍宝一样。
    “是那些小鬼的耳朵么?”酆淮沉声问。
    余辞低低应了一声,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打火机,说道:“这就是它们想让我们找到的东西。”
    躯体的一部分被掩埋在这里,以至于灵魂也被拘缚,无法离开这处旧地,投入轮回。
    余辞将火种丢进铁盒里,迅速窜起诡异的青绿色的火苗,就在几个呼吸间快速烧尽。
    腐烂的肉片在烤炙下,发出熏人的气味,酆淮背过身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啊不好意思,我突然发现口袋里有这个……”余辞手插进风衣的口袋里,摸到了什么,突然说道。
    酆淮闻声下意识转身看去。
    就见余辞恰巧打开了迷你手电筒,一束光打在他的面孔上,晦明难辨,像极了恐怖片里的惊悚人像。
    酆淮毫无防备地撞见这一幕,本就绷到极致的神经,啪嗒断开,他蓦地瞪大眼睛,下意识出拳。
    余辞更加毫无防备,生生吃下酆淮这一拳,左眼眼眶立即酸痛得流出眼泪来。
    酆淮:“……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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