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零点过后三个小时。
    段景年感觉到她的手还很冰，坐到了她的身旁，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说：“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靠着我睡一会儿吧。”
    宋子悦嗅到他身上传来的雪松味，带着清晨林间的冷清和草木的凉意，冷冽之中却带着点冰雪消融的温柔暖意。
    “当……当然不嫌弃。”宋子悦悄悄用衣服蹭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看到袖子上没有粉底的痕迹，在心里赞了一句这个粉底，然后安心地靠着段景年的肩膀。
    小说或者电影里面都会描述，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会睡得多香，然而，现实却正好相反。
    宋子悦靠着段景年的肩膀，她瞬间就精神了。
    她的心脏噗通、噗通，体温也在逐渐升高，她敢肯定就算自己没有打腮红，脸颊现在也是通红的。
    闭上眼睛，她能听到车内暖气空调的风声，身旁人的呼吸，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的雪松味。
    紧张。她睡觉会不会发出不雅的声音？宋子悦更睡不着了，就只能装睡，试图让自己的呼吸变得漫长。
    深呼吸。
    吸气，呼气。
    然后，她便感觉到，身旁的人碰了碰她冰凉的手指，见她没有反应，然后慢慢地牵住了她的手。
    宋子悦：！！！
    啊！
    此时的宋子悦强忍着自己上扬的嘴角，告诉自己，要冷静，要矜持，说不定是自己会错意了呢？
    她的手心紧张得快出汗了。
    对方又把手收了回去，仿佛刚刚只是纯粹为了帮她暖手。
    宋子悦：……果然是会错意了。
    段景年按着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脏，心道：还好她睡着了，没有发现自己悄悄牵她的手。
    他低着头，看见女孩的掌心白里透红，手指纤细弯曲，指甲盖都透着粉嫩，就像樱花的花瓣一样。
    他用目光丈量着女孩的无名指，心想，他或许知道戒指应该用什么式样了。
    这个艺术展览的门票难得，来看展览的人也不是普通人，除了业内人士之外，更多的还是圈子里的人。
    这些人可以把任何一个地点当成社交场合。
    宋子悦一出现，就有不少人认出了她。现在的宋子悦和当时参加都华派对的她已经大不一样了，她这些天也随着宋渊去参加过一些宴会，以宋渊三女儿的身份，慢慢学习社交。
    她的学习天赋点没有点在管理公司上，但在社交上却天赋异禀，也或许是多得她的感染力和共情能力，所以大部分人提起宋子悦的印象都很不错。
    爱恨分明，至纯至善。
    他们喜欢这样简单的人。
    段景年站在距离宋子悦不远的地方，看着她被众人包围着，那些人一见到她就能滔滔不绝地说出赞美的话，宋子悦也只是笑着点头倾听。
    他垂下眼眸，逐渐远离那些人。
    那是一个，他永远也不可能触及的世界。
    从前不可能，现在更不可能。
    他回忆起大哥跟自己说过的话：“你去了S市，不会有人知道你以前经历过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你的身份，你只要当一个普通人就好。”
    普通人。
    段景年想，普通人能站到她的身边吗？
    旁边落下一道阴影，他的手被人牵起。
    段景年抬起头，看见宋子悦抓住自己的手，强硬地与他十指相扣。
    他听到她说：“看来我要把你牢牢看住，你才不会逃走。”
    段景年的视线越过宋子悦，回看刚刚那些围绕着宋子悦的人，那些人对他点头致意，脸上的笑容看起来这样友善。
    为什么……
    宋子悦见他晃神的样子，仿佛看到了他那颗毫无安全感的心在不停颤抖。
    “景年，别害怕，也别逃走。就像你会保护我一样，我也会保护你。”宋子悦牵着段景年的手，将他引到了那些人的面前。
    段景年只是看着女孩与他十指相扣的手，任由她拉着自己，走到他们面前。
    她说：“他是我的朋友，段景年，是一位画家。”
    段景年目光上移，触及到她的目光，那是无比骄傲的神情，仿佛在为自己拥有他这样的朋友而骄傲。
    他的心脏如同被糖浆包裹。
    那些人看向段景年的眼神逐渐变得炽热起来，仿佛他是一位非常知名和了不起的画家，甚至有人给他递上名片。
    “段先生您好，您真是一表人才。”
    “近期我们画廊开幕，不知道段先生最近是否有空呢？”
    “或许段先生能为我们指点指点……”
    宋子悦则像一位合格的经纪人，帮他接过名片，还认真地说：“我这位朋友不太喜欢这种社交场合，今天只是来看看展览。谢谢各位。”
    他们则附和道：“艺术家嘛，都是这样的。”
    “好的好的，有空联系。”
    “那就不打扰两位看展了。”
    段景年只是站在宋子悦的身边，就收获了无数艳羡的目光和恭维，他手足无措的时候，宋子悦成为了那个最镇定的人。
    一如当日的都华派对，他们两人的位置对调。
    这些鲜花和掌声，从来都不属于自己。
    小时候的他也会羡慕那些人群里会发光的星星，所有人都会围绕着这颗星星。他也想要成为那样耀眼的人，但是当他的梦想被人夺走，背负上骂名之后，他想，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星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