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女神大人慢慢念出那一科又一科的课程， 她空白的表情逐渐转为崩溃。
    “不……”她虚弱道，“老师不可能这么残忍。”
    阿勒芙雅挑眉，“很遗憾，这是事实， 我的殿下。而你现在几乎没有一项可以入门。”
    尽管维尔莉特不愿意相信，但是可能在穆修看来，被神宠爱的孩子等于被神看着写作业的孩子。
    如果可以，她真的一点也不想要这份宠爱。
    到了上课时，她才真正发现阿勒芙雅的教育方针有多可怕。
    直到后来，女帝维尔莉特陛下都不愿意回忆她六岁从莫古利尔城回王都到十三岁登基那段时光，她把那称为“黑暗岁月”。
    事实上，教学外的阿勒芙雅是一位很平和的女神。
    她和穆修最大的不同，就是她身上有一种极其明显的特质，仿佛世间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观测者。
    这种特质用维尔莉特的话来说，应该叫做“神性”。
    穆修的神性内敛，他是喜爱游荡在世间的元素化身，经历过无数年的磨砺，早就可以让自己看起来和普通人一样。
    而阿勒芙雅极少来到人间，用她自己的话来说，除了神战以外，她来到人间的次数可以用一只手数清。正因为如此，即使是分/身，她的神性也非常明显。
    她基本不离开王宫，刚开始几乎所有的王宫仆人、侍从看到她时，都有一种想要下跪的冲动。到了后来，阿勒芙雅控制自身逐渐变得熟练，那种来自神明的压迫感减弱了许多。
    即使这样，她看起来还是与众不同。
    金发，天生的神性，无暇的容颜。
    “无名的圣女。”
    他们不知道她是谁，干脆私底下这么称呼她。
    维尔莉特听到这个称号时，差点憋不住把嘴里的红茶笑喷出来。
    幸好她忍住了。
    因为玛丽娜小姐的礼仪课也被阿勒芙雅视为考核课程的一部分。
    有的时候，阿勒芙雅会和维尔莉特一起坐在花园白色的藤椅上，一边喝着茶，一边享受下午的阳光。
    偶尔花园里会有很有趣的场景出现，比如维尔莉特六岁时买下的银色宠物魔兽居然把她的日记本当做坐骑飞来飞去。
    阿勒芙雅第一次看见时，有些失控地将手里的银质汤匙掰弯了。
    “怎么了？女神大人？”维尔莉特奇怪道。
    她一直没有像称呼穆修一样叫阿勒芙雅“老师”，可能因为在她心底这个称呼只属于元素神冕下，不过阿勒芙雅本人倒是一点也不在意这点。
    在维尔莉特眼里，阿勒芙雅是一个相当随心所欲的女神，可她几乎没有欲望，当她有了欲望时，就会变得很恐怖，例如阿勒芙雅现在的欲望是她能按时完成元素神布置的学业。
    没有欲望，永远保持优雅的神明掰弯了勺子，这真的太奇怪了。
    阿勒芙雅神情恍惚，她盯着红茶里的涟漪，问道：“你是在哪得到它的？”
    “和你第一次见面的前天，在莫古利尔城的宠物店。”
    她定定地看了维尔莉特半天，张开嘴，却又停顿，而后微微一笑，“原来是这样……这就是命运吧。”
    维尔莉特一头问号。
    “你的小骑士，很像那孩子。”阿勒芙雅忽然转移话题。
    维尔莉特警惕起来，她知道阿勒芙雅把她一个身为黑暗侧神明的弟弟封印起来，而洛伦的能力也很特殊，与黑暗有关……阿勒芙雅该不会打他的注意吧？
    “我厌恶黑暗神，但你的小骑士还远远没有达到‘神’的层次，尽管他天赋极高，是个令人永远满意的学生，”阿勒芙雅看出她的想法道，“如果有一天，他到达了那个层次……”
    “那你会怎么样？”
    维尔莉特很干脆地问。
    “我会像处理那孩子一样处理他。”
    “那是你弟弟吧，你不爱你弟弟吗？”她干巴巴地说。
    “我像他爱我一样深深地爱着他。”阿勒芙雅搅动起红茶。
    神明没有人类的所谓血缘关系，她与菲尔，在很久以前，久到第一位主神还没有诞生时就在一起了。
    “那明明爱他，为什么要永远封印他？”维尔莉特觉得不能理解。
    “你在试图触碰一个很危险的领域——神的情感。”
    阿勒芙雅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想要洞悉一位神明的弱点，你能支付得起代价吗？”
    维尔莉特识趣的不再问了。
    但是过了许久，她听到阿勒芙雅说：“有的时候，爱是矛盾的。”
    “就像你和你的小骑士。”
    这句话让维尔莉特觉得相当莫名其妙。
    她和洛伦一直是最好的朋友，哪来的矛盾？
    “可是这还不算最令人难过的，即使痛苦，至少我们、以及你们现在还能相见，”阿勒芙雅抿了一口红茶。
    “而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清晨爱上傍晚，冬雪爱上夏花，永恒爱上永恒。”
    和阿勒芙雅聊天时有多愉快，被她“教育”时就有多痛苦。
    维尔莉特登基后不久，有位大贵族喝醉了，在酒宴上高调询问刚登基不久的陛下最不喜欢哪位神明。
    按理说，有脑子的人都不会接这种话茬，可那位陛下偏偏不，她直接答道：“圣光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