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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枝则是喜气洋洋地在季岚熙的身前行了一个大礼,古灵精怪地道:“奴婢要恭喜王妃,贺喜王妃了!祝王妃早早生个小世子, 争取三年抱俩!”
    “你们浑说些什么。”季岚熙有些无奈,她拧了拧满枝的鼻头,压低了声音,宛若耳语, “权宜之计而已。”
    这两个小妮子,胆子也越来越大了些。季岚熙想了想,反正屋子里还有一张足够大的美人榻,虽然正对着门口,但加上被褥后也是暖暖和和的,她直接睡到榻上,门一关谁知道她和赵衍到底同没同床。
    想至此处,心里那丝莫名的尴尬也放下了,季岚熙打了个哈切,格外思念那床晒过后格外蓬松厚实的被子起来。
    屋内立着一个半人高的浴桶,上面洒满了粉色的玫瑰花瓣,季岚熙沉到浴汤中,只露出一截雪白的藕臂和小巧精致的锁骨,大郑时人以瘦为美,爱细腰者甚,她却不是那种清减的病弱,不该瘦的地方一样都不差。
    她的额头上敷着一块雪白的帕巾,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直在水里打瞌睡,黑色瀑布般的长发在水里起伏,更显得肌肤胜雪。
    这才是生活啊,季岚熙含含糊糊地想着,好像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洗过一个热水澡了。
    她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沉到水下,只留下秀气的鼻子和眼睛露出水面,咕噜咕噜地吐着泡泡。
    盛行商行月前递过来消息,说是在泉州与一家佛郎机商行搭上了线,里面大概有她要寻的东西,已经加急用宝船送运辽东了,大概便是有几天就要抵达。
    现在辽东各地的太仓已经只余下一个空壳子,她曾经让锦衣卫暗访过,只回了四个字:触目惊心,里面的粮食大抵连撑过一个灾年都不能了。
    若是现在能得到玉米红薯土豆的植株,早早种下还能有一季的收成,加上从山东运来的粮食,广开盐铁,至少今年开战是不惧的。
    只是镇守太监梁中和巨贾李成方... ...他们的爪子伸的也太长了些!
    这些人未必不知道辽东卫所的重要,一 但被女真破了,建州铁骑的洪流可直接沿着平原南下,一直打到长城以北,凭着现在大郑的城守,奇袭山海关能不能守住还是个未知数,说不定能到一直打到广渠门底下,面见万岁去了。
    但这又管他们什么事呢?大郑震慑各蕃百年,大国泱泱,又哪能说折就折了,就算是折了,也轮不到在他们手上,你好我好大家好,人需要及时行乐嘛。
    因而整个辽东,乃至整个九边,都在靠着这一口气吊着,半死不活。
    女真在试探,蒙古在试探,各方都在试探。他们之前被打疼了,打怕了,怕真的对着大郑一伸爪子,一刀斩下来,又得龟缩数十年。
    一但被他们看出来大郑不是当年的那个睡狮,那就等着瞧好吧,保准能一股气的生吞活剥下去,骨头渣子都要吮吸的干干净净。
    季岚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团乱麻的局势,赵衍之前是如何解开的,她现在都替他无比头疼起来,各方势力在辽东盘根错节,除非能除掉梁中和李成方,整合大郑官方在辽东的所有力量,否则无解。
    她眯着眼睛,看向浴桶边那把被打磨的晶亮的匕首,还有时间,不着急的。
    不着急的。
    忽地门口响起一阵陌生的脚步声,然后就是月明有些惊讶的声音:“请王爷稍安,王妃尚在沐浴。”
    这人不是要去商议军机大事么,怎么现在就回来了?满枝急匆匆地进来替她擦身梳头,把香脂子在季岚熙身上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皮肤变得水润光滑,季岚熙的腰窝被她擦的直痒,收回思绪吃吃笑道:“算了算了,你快些吧,一会便要睡了。”
    赵衍瞧了一眼屏风,烛光摇红,身影倩倩,鼻尖嗅到一丝丝的水汽,他的内心渐渐平静下来,有些疲惫地坐在榻上,嘴唇微抿,只露出一截紧绷着的下颌。
    季岚熙身着白色中衣,黑发半干,见赵衍呆呆地坐着,也不唤人更衣,便轻轻地推了推他的肩膀,唤道:“夫君,你可是乏了,坐在这里又冷,快去睡罢。”
    赵衍薄薄的眼皮动了动,任由她卸下外衣、头冠等物,又取来中衣为他换上。
    季岚熙忙活了一阵,好歹把这个大爷送到床上安置好,又俯身把里面的一套被褥枕头一并费劲的取了出来。
    赵衍在床上睁开双眼,眼神迷惑地盯着她,仿佛不知道她在干些什么。
    季岚熙笑了笑,低声道:“夫君且宿在床上,岚岚夜里睡相不好,唯恐打扰夫君,便自行去睡到榻上去。”
    赵衍的声音有些沙哑:“下 夜里凉。”
    季岚熙干笑:“岚岚不怕冷。”
    “你睡相不好,可是有夜游症?”他问。
    “没有没有。”季岚熙连连摇头,“岚岚只是... ...夜里打呼,怕吵醒了夫君。”
    赵衍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在军中与将士们同吃同睡,打呼磨牙是常有的事,并无大碍。”他顿了顿,“我不嫌弃,你且宽心。”
    季岚熙捻了捻湿润的发尾,现在要是再拒绝未免显得太不识时务了些,她垂眸道:“那夫君去宿到里面,半夜里有什么事也好让人伺候。”
    赵衍在被子里动了动,有些懒洋洋地说道:“你睡到里面吧,我明日要早起,省着打扰了你。”
    季岚熙脱下了鞋,忍不住撇了撇嘴,真搞不懂这个人是真的不懂还是装的,他既然不在意,自己又在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