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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的眼睛亮极了,如同星子一般,里面闪动的是燎原的火焰与怒意。
徐浦汇摸了一把脸上的泪,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他晃晃悠悠地撑起单梁的肩膀,两个人互相支撑着,在一片血海中站了起来。
“走... ...我们回家!”徐浦汇指着抚顺城的方向,说。
大战过后,便是大疫。
季岚熙知道这一点,因而她在到达抚顺之前,便告诉赵衍一定要把尸体集中道远离水源的地方焚烧。
古人虽然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不敢损毁,但大郑经过三百多年大大小小几十次战争,医官们早就从实践中总结出了朴素的经验:横死的尸体中含有尸毒,会侵染人体中的正气,若要让人生而体正,就要把尸体安置在远离人群的地方。
抚顺城的衙门是现在唯一一个保存的较为完好的宅邸,因而被用来安置伤员。
随着季岚熙的商队带来的不仅有生地、黄芩、丹皮等中药,还有麻药,大量的麻药。
盛行商行在南洋找到了不少能用来制作麻醉剂的植物,这些美丽而危险的花儿在现在只是被用来救人性命的良药,能很好的缓解疼痛,随赵衍一起从盛京来的刘太医称其效用堪比华佗之麻沸散。
季岚熙站在衙门门口,有不少医者表情严肃地在房间内进进出出,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刘太医擦着汗从帘子下钻了出来,白胡子一翘一翘的。
“刘太医,”季岚熙招呼他过来,“伤者情况如何,那几个法子能不能使得?”
刘太医压低了声音,一脸佩服地道:“王妃大德!那罂.粟花儿煮出的麻沸散与清瘟败毒饮果然有效,清理了腐肉之后,这几日伤者身上的外伤都渐渐好转,只要能重新生肌,他们就算是熬过去了!”
外伤最怕的就是感染,现在的医疗水平不发达,也没有抗生素什么的,一但伤口感染,那就是必死的结局,因而保持伤口的清洁十分重要。
季岚熙道:“请刘太医时时叮嘱诸位医者们:用过的刀、针等器具一定要在沸水里煮再使用,接触伤者之前要用清水洗手,免得病气交叉。”
“下官省的。”刘太医俯身长拜,便又进去巡查各个房间了。
季岚熙在外面兜兜转转了一圈,又回到军帐内。赵衍与楼安海两个人站在账中央的地與图旁,都是一脸的凝重。
“你来了。”赵衍见她回来,开口道。
季岚熙点点头,走到赵衍的身边,低头看向那副地與图。
图上画的是整个辽东,连带着山海关长城居庸关一线。整个大郑的北疆布防被 尽收眼底。
“刚才京里加急传来消息,命肃王携其家眷在安定抚顺诸事宜后,立即回京。”赵衍道。
季岚熙眨了眨眼,回京?现在离年关还有三个多月,他们在外地藩王要回哪门子的京?“万岁怎的突然要藩王回京了?”
赵衍神色淡淡,“我观万岁的意思,此战之后,山海关到居庸关一线,以后是要全部由我负责了。”
第四十六章 驾崩
季岚熙神色微凝, 这山海关到居庸关一线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九边战线最吃紧的地方,的的确确需要一位将才来统领。
虽然肃王掌兵有功, 但毕竟他还是一位藩王,冒然把大郑的北疆兵权交给藩王来统治,今上就不怕赵衍此时有不臣之心么?
赵衍静静地抬起头望向帐外, 只露出一截坚毅的下颌线,神色莫名。
过了半响,他才缓缓地开口, 声音莫名有些嘶哑:“随着那道旨意来的,还有一件消息。”
季岚熙被他漆黑的眼眸盯得一窒, 那双长而锐利的眼睛还似以往那样平静无波, 只是往日是神秘莫测的深涧, 今日则是风暴前夕的海洋。
“宫中传来密报,陛下... ...可能要不好了。”
什么!季岚熙陡然站了起来, 眉头蹙起,原著里明明是今年年底元朔帝才会山陵崩, 怎的现在突然提前了!
坐在旁边的楼安海听了这话也是一惊,平时用来卖弄风雅的扇子也顾不得拿,猛地站了起来, 直勾勾地盯着赵衍:“今上可是真的不好了?臣记得王府从盛京启程那日,今上的身体还是好好的,怎的会这么突然?”
他焦急地在帐中踱步, 急得出了一脑门子汗,这皇上身子一垮,储君一事必定要引起众议,单单舒贵妃与二皇子一脉必定不能善罢甘休, 赵衍此时又刚得圣眷,未免他们会放弃对付太子,先拿肃王开刀。
赵衍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他转过头对季岚熙道:“你最近... ...你父亲从京中给你带了什么消息没有?”
“爹倒没说什么,只是一些家常话,劝我要尽心侍奉王爷。”季岚熙思忖了片刻,她和季盛明面上的信件一律都是写些三从四德,女真女戒的官话,从未涉猎过深,以免被人抓住了把柄。
至于季盛半月前的密信,还真是一点都没有提到过皇上的事情,此事唯有两个可能,一是事发突然,季盛没有时间给辽东传递消息,还有一件... .. .
她垂下眼眸,眸光微敛,还有一件,便是季盛现在在京中被要事绊住,这信根本就走不出紫.禁城!
“王爷的探子可知京中发生了何事?”
赵衍深深地瞧了她一眼:“十月十五日,陛下协乳母及季盛等人于西苑出游,船行至水中央时忽地卷起一阵妖风,船只倾覆,幸而陛下被迅速救起,暂时圣体无碍,只是受到了风寒,需要修养调理一阵,政事由太子与司礼监协理,诸位大臣等皆不可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