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工作灯下，挂满了各类弹药的1616号歼-16给人的感觉超级震撼，厚重而有力，膀大腰圆的躯体加上十二吨重的弹药，像极了古代的重甲骑兵。
    轻轻推动油门杆，犹如刚刚经历了洞房花烛夜的新郎官再一次披挂齐整哼唧哼唧的滑到起飞线，塔台指令下来，随即开始加速滑跑了，足足一千米才拉起来。
    驾驶员是韩红军，他头一次担当如此重要的实战试飞任务，因此操作非常的谨慎。后舱是武器操作员的位置，歼-16是战斗轰炸机，侧重的是对地打击，后舱飞行员不但要具备娴熟的飞行技术，还有具备娴熟的对地攻击能力，是多面手。
    双喷口的尾焰逐渐远去的时候，在塔台指挥的聂剑锋微微松了口气。能飞起来就成功了一半，毕竟这是逼近了包线的最大挂载量起飞。副指挥员是方成功，这位新旅长事事亲力亲为正在努力建立自己的形象和威望。前任留下的影响力太大，他的压力很大。
    “幺六幺六，上高度六千，日出了，完毕。”各个岗位上的值班员不时的回报过来各种信息数据，为指挥员提供指挥依据，聂剑锋看到最新的气象信息，马上给战机下达了最新指令。
    能见度是个很大的问题，到了海拔六千米有阳光，更有利于试飞。
    韩红军听令继续爬升高度，说，“爬升率很低啊，估计比轰六快不了多少。”
    李战说，“轰六的最新型号也就带十五吨弹，现在的爬升率比轰六高很多的。开惯了轻载战机，你一下子不习惯而已。”
    “对抗演练的时候要是这个状态那就是活靶子啊。”韩红军笑道。
    当时和成达格斗的时候歼-16的燃油已经消耗了一半了，整个重量不过二十吨出头，在两具十三吨级别的太行改发动机的推动下拥有极佳的格斗性能。可惜遇上的是能随便玩落叶飘的矢量歼-10b。全向矢量发动机的加持下，歼-10b甚至能够作一些直升机才能完成的机动。
    单就近距格斗来说，恐怕除了四代机之外，适量版歼-10b是没有对手的。
    李战说，“每个机型有各自侧重的任务方向，不能简单的对比。看到北库山脉了吗，油门深点加速过去。”
    “明白。”
    “塔台，看看那边的最新气象，战机应该是没有动力冗余量了，我得看情况进行下一个项目，完毕。”李战呼叫塔台。
    飞行员倒过来指挥地面的现象又出现了，不过101旅的官兵们早都习惯了。只要李大队长在天上，真正的指挥员就是他。
    聂剑锋迅速查阅了最新的北库山脉的气象报告，回答，“幺六幺六，北库山脉气象无明显变化，注意山区低云层和大雾，完毕。”
    “幺六幺六明白，注意低云层和大雾，完毕。”
    既然最大载弹量了，自然是要进行山区低空突防试飞，这对战斗轰炸机来说是重中之重的技能了，是靠这个技能吃饭的，否则和歼-10、歼-11有什么区别？
    后舱的视野非常好，位置较高的情况下比前舱拥有更开阔的视界。李战甚至能够看到雷达罩的尖锥。歼-16的大气数据系统完全融入了航电系统里面，各类感知仪器分布在机身各个位置，传统的空速管因此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小时候以为歼-7的武器是那根长长的空速管专扎美国佬屁股）
    李战首先看到了远处北库高耸入云的北库主峰，随即韩红军也确认看到了那个最明显的地标，道，“我八百过去行吧？”
    “油门到底开加力拉到一千，我计算加速时间。”李战拿出了秒表。
    当前空速是五百，拉到一千的话接近音速了。李战想要看看最大起飞重量以及最大挂载重量的情况下歼-16从慢速拉到亚音速需要多长时间。
    韩红军立马打开加力把油门杆推到底，两台太行改发动机顿时发出沉重而有力的轰鸣声，尾部喷口张开到最大，喷出强大的气流，扰动了身后的云层，形成了肉眼不可见的气流漩涡。
    如满载重卡的战机猛地往前冲，推背感之强让李战大感意外，不过随后就不觉奇怪了，开着加力呢，要是没有什么改变只能说明发动机不行。
    右翼内侧第二个挂点用的是复合挂架，挂载了四枚二百五十公斤级的模拟训练航弹。骤然剧烈起来的运动中，机身的颤抖使得那颗少拧了半圈的螺丝出现了松动的迹象。
    空速达到了每小时一千公里的时候韩红军关掉了加力收了油门，在音障前徘徊，受到影响战机的空速很快落到了九百多。李战看了看最终时间感到十分的满意，最大挂载的状态下能达到这个水平非常的不错。
    “塔台，我要下高度进行低空突防了，完毕。”李战看了眼显示屏上的三维地图，代表着座机的蓝色小点已经逼近了北库山脉的东侧山口。
    这是鹰隼们闭着眼睛都会开的低空突防路线——自山脉东侧山口进入，自东北向西南低空突防三百多公里，从山脉西侧山口出来。
    那就是101旅的“武装五公里越野路线”。
    韩红军也有信心了，俯冲的速度很快角度很大。李战并没有说什么，换成他恐怕动作会更加剧烈。不这么来怎样把战机的极限作战能力飞出来？实战试飞也是试飞，本身就充满了更多的危险。
    本来稳稳重重的中年男摇身一变成了许久没干过那事的气血方刚的小伙子看见个大波浪小皮裙黑丝腿的女人一样，猛的就往下扑了下去。
    “嗯，有点意思了。”李战看着大地在向他汹涌地扑过来，终于找到了一些飞行的激情。
    韩红军仿佛收到了鼓励，稍稍推了推油门，俯冲的速度更快了，笑着说，“不知道咱们自己弄的复合挂架能不能撑住？”
    “做过测试了，没问题。”李战说。
    聂剑锋插话说道，“复合挂架经过了严格的测试，不存在强度问题。”
    “明白。”韩红军咧嘴说着，猛然拉杆恢复平飞，高度恰好在一千二百米海高。
    这已经是三百多米的地高了。
    剧烈的恢复平飞动作下，右翼的复合挂架的那颗少拧了半圈的螺丝又出现了一些松动，在震动的作用下松了两圈露出了一节螺纹来。
    “幺六幺六准备进入山口，重复，幺六幺六准备进入山口进入超低空突防试飞，完毕。”李战呼叫塔台。
    进入北库山脉峡谷超低空突防后，有大部分航段是地面雷达无法探测的，因此塔台没有办法掌握战机的具体位置。不过现在这个情况得到了一定的改变，在北斗卫星过境的时候，通过北库战术情报交互系统的定位能够精确地获知战机的具体位置，甚至形成三维空间地图显示出来。
    最大挂载量超低空突防选在今天这个时间是有原因的，必须得在北斗卫星过境的时候北库战术情报交互系统才能发挥作用。
    “幺六幺六，战术情报系统看到你了，可以按计划进行超低空突防试飞，完毕。”聂剑锋确认战术情报交互系统已经识别锁定了1616号歼-16后，立即给予了回复。
    “幺六幺六明白，下高度进山，完毕。”李战说完，韩红军就继续推杆下高度，三十多吨战机要下降高度那是非常利索的！
    又是骤然的恢复平飞，猛然的动作变化使得战机出现了一些吱吱吱的声音，这是很正常的声音，没有声音那才叫奇怪。可是，那颗螺丝再一次出现了松动，在压迫力的作用下有一半跑到了外面。
    复合挂架没有受到影响，挂着一吨重的模拟训练航弹稳稳当当的。
    1616号歼-16一头扎进了北库山脉的东侧山口，片刻之间就进入了狭长且很窄的著名北库峡谷。韩红军的技术没得说，虽不及成达的那么老道，但是在鹰隼大队里是能排到前列的。
    他对歼-11b的使用非常的熟悉，改装飞歼-16十分的轻松，很快的就掌握了驾驶技能并且脱颖而出。
    此时他一个急促转弯避开了前方的山峰进入了第一个“l型”弯，挂载的模拟弹药看上去似乎都要擦上山上的树稍了，惊险万分。北库峡谷长达三百多公里有大大小小八十一个拐弯，被飞行员们称为八十一难。每一名飞行员都能飞完全程，但是能够按照优秀标准飞完的只是一小部分。
    韩红军就是那一小部分的飞行员之一。
    挑战北库峡谷八十一难早成了101旅的最高难度科目了，纪录的保持者是李战无疑，优秀标准是他飞出来了，按照他飞出来的标准下降百分之二十来确定优秀的标准。
    他不是一般的牛逼。
    大过载机动下那颗螺丝更松了，似乎只有点点在勾连着，将要脱落未脱落的样子。
    全然不知道的韩红军恢复平飞后果断地打开了加力把速度拉起来，前方是一段十几个公里的大直道是加速突防的好机会。
    十几公里之后又是一个大直道，韩红军娴熟操着战机向左急速转弯，就在这个猛然左转的时候，那颗螺丝终于挣脱了最后一点受力飞了出来，毫无悬念地击中了右侧发动机舱，强大的推力之下穿透了蒙皮扎到了里面去。
    李战敏锐地感觉到一些不同寻常的震动，微微皱了皱眉头。他迅速启动了自动检查系统，“有些不对劲，启动自检系统。”
    韩红军已经看到自检系统开始工作，皱着眉头说，“没有发现异常啊。”
    “查一查放心一些。”李战说。
    他坐在后舱的情况下就有如同教员一般的超越前舱的绝对操控能力，不需要征得前舱飞行员的同意随时可以直接接管对战机的控制权。正常情况下武器操作员是没有这个权限的。
    战机先进的好处就体现了，自检系统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各个系统的检查，主要是飞行安全方面。歼-7也好歼-11a也罢，都是没有这么先进的玩意儿的，su-27更不用说。
    看到所有系统都处于正常状态，韩红军松了口气，说，“各个系统正常。”
    “嗯。”李战却是不太踏实。
    方才的确是出现了一丝不太一样的震动，尽管非常的轻微，轻微到韩红军完全感受不到，但是李战对战机在各种姿态下的反应太熟悉了，就好比一个看了很久的场景突然的进来一个陌生的事物，哪怕很不起眼也依然会引起注意。
    可是自检系统的结果是绿色的，完全正常。
    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丝可疑之处。
    “你注意开，我再检查检查。”李战沉声说。
    韩红军有些不以为意，道，“明白。”
    李战摘下飞行头盔凝神侧耳倾听着，隐隐约约有一些非常轻微的奇怪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再仔细一听，似乎是通过机身传过来的。他都快成神了，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能听见一颗小小的螺丝在发动机隔层里微微的晃动。
    可是自检系统的第二次检查结果还是显示正常，而且飞机的状态也很正常。
    眼看着已经超低空突防了数十公里，李战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了。
    他果断呼叫塔台，“塔台，我感觉飞机不太对劲，请求返航。”
    中止任务？
    塔台所有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
    聂剑锋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询问，“幺六幺六，请重复。”
    李战心里更加不安了，果断地说道，“塔台，我要返航了。”
    “你是说中止任务返航？幺六幺六，请说明情况，完毕。”聂剑锋诧异地用征询的眼神投向方成河。
    准备了那么长时间用了那么多资源的试飞任务这么说中止就中止，问题是状态正常的情况下突然要这么做是很难让人理解的。尽管大家都知道李战不会随意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是至少有一个充分的理由啊！
    李战可是遇到很大困难也坚决完成任务的典型，当初飞机没了一边翅膀都没有放弃冒着巨大的风险进行迫降，今天这是怎么了？
    “幺六幺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方成河接过送话器询问。
    李战回答，“我感觉飞机不太对劲，我得返航了，请批准，完毕。”
    感觉不太对劲？
    这话说得就让人难以信服了，感觉有用的话要航电系统干什么？
    “幺六幺六，飞机状态一切正常，你是否发现了其他问题？”方成河再一次确认通过战术情报交互系统连接飞机感知系统的战机实时状态终端上的数据一切正常，再次询问道。
    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了，李战不管了，说，“小韩，我接手飞机，塔台，感觉很不安，我返航了，完毕。”
    他行使了机长绝对控制权，地面也不能强行要求他继续执行试飞任务了。
    众人面面相觑，李大队长今天是怎么了，这完全不是他的风格啊，难道神话破灭了？
    连韩红军都懵了，反复查看自检系统的数据，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然而，李战操纵战机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的挂载全部扔了，然后一振翅膀取直线返航北库战训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