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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告退而出。
掌案的宋太监送太子出去,依旧老气横秋地念叨他:“太子每每见了陛下,不是闷声不响、就是惹陛下气恼,无论是为人子或是为人臣者,都不妥当,您看看魏王殿下,那嘴多甜,老奴我就特别喜欢魏王进宫,皇上和他说会儿话,心情好了,大家也跟着一起好了。”
贺成弘跟在后头,耳朵尖听见了宋太监的话,总觉得有几分不对劲,但又不好驳辞,心里不舒服,只好转了个方向,去坤宁宫找冯皇后了。
宋太监将贺成渊送到了华阳门外,远远地看见溧阳长公主在宫廊那边立着。
宋太监就停住了脚步,低声道:“溧阳公主在那边呢,好像在等着殿下,方才皇后娘娘叫了公主过去聊天,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你们姑侄也很久没见了,大约公主是想看看殿下,老奴就送殿下到这里了。”
贺成渊微微颔首。
宋太监返身离开后,溧阳长公主果然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她的女儿兰台郡主。
溧阳长公主上前躬身:“见过太子殿下。”。
“姑母多礼。”贺成渊抬手虚扶了一下。
溧阳长公主是肃安帝的同母长姐,下降长信伯赵府。长信伯府乃公卿世家,数代显贵,曾有一门三公之荣,如今的长信伯尚了公主之后,主动辞了官职,只在太常寺领了个虚衔,但肃安帝对长信伯夫妇素来亲厚,连其女都封了郡主之号,圣眷可见一斑。
溧阳长公主和贺成渊见过礼后,对女儿笑了笑:“珠儿,刚刚还叽叽喳喳个不停,怎么见了大表哥却不说话了,可不是生疏了?”
兰台郡主粉面微红,上来盈盈一福,柔声道:“见过太子殿下,殿下万安。”
兰台郡主正当妙龄,桃花粉面,秋水剪瞳,樱唇若涂朱,肌肤欺似雪,倾国颜色不过如此,她是长安出了名的美人,无数王孙公子为她折腰,她素来是矜持惯了的,但见了贺成渊就扭扭捏捏,总是紧张得不知所措。
她抬起眼睛,眼波宛转,偷偷地看了贺成渊一眼。
但贺成渊只是颔首而已。
又是这样,兰台郡主心里失望极了。
溧阳长公主若无其事,和贺成渊一起朝宫城外走去。
“听说你前阵子在外打战的时候生了大病,姑母心里很是焦虑,你父皇也真是,储君乃是国之根本,当坐镇京城才是,怎么每每战事一起就把你派出去,没的叫人牵肠挂肚。”
“宝剑锋从磨砺出,父皇此举,是对儿臣的爱护。”贺成渊语气淡漠,听不出是真心或是嘲讽。
溧阳长公主笑意不变:“那是,皇上自然用意深厚,我们妇道人家是不懂的,我们成天只在内宅打转,把心思都耗在琐事上了,这不是,女儿长大了,就要开始操心她的婚嫁了,今天皇后娘娘还特特叫了我带着珠儿进宫,问我有什么打算。”
溧阳长公主说得坦白,对冯皇后之语没有任何隐瞒,只当和娘家侄儿拉着家常:“我家珠儿,不是我自夸,模样和性子都是一等一的,这京城也没几个姑娘比她强的,就是自小尊养,娇气得很,我们两口子也商量好了,将来就把她嫁回我娘家,毕竟自家亲戚,也知根知底的,不用我们担心。”
贺成渊只是客气地笑了笑,并不搭话。
溧阳长公主看过去雍容端庄,但脸皮厚起来也是无敌的,她笑着指了指女儿:“我和皇后娘娘说了这个打算,皇后娘娘也是一力赞成的,还问珠儿到底中意哪个表哥。”
长信伯固然不掌实权,但周氏乃是百年世家,族中宗亲多有当代名士,远的不说,长信伯的两个弟弟一为户部尚书、一为中书令,他的长子以科举出身,连中三元,现为翰林学士,深受肃安帝赏识。
兰台郡主出身高贵,容姿绝美,才情惊艳,魏王对她倾心已久,冯皇后多次旁敲侧击,怎奈溧阳长公主就是不松口。
“娘……”兰台郡主听见长公主说这个,羞得满面飞霞,更显得娇艳不可方物。
溧阳长公主得到女儿的暗示,再接再厉:“不过珠儿也是奇怪,娇娇弱弱的一个闺阁姑娘,不爱文人雅士,反爱赳赳武夫,也不知道她这小脑袋瓜子怎么想的。”
溧阳长公主的话已经说的这般明显了,贺成渊还是不接,其实原来肃安帝也提过几次,想要将兰台许配给贺成渊,贺成渊都未置可否。此时闻言也只是淡淡地道:“兰台年岁尚小,不急,姑父和姑母可以细细挑选,总会寻到合意的。”
兰台郡主急得要哭,伸出手去,偷偷扯母亲的袖子,差点把长公主的袖子扯掉了。
溧阳长公主心中叹气,不动声色地把袖子抽了回来,温和地道:“太子,你也到了适婚嫁的年纪了,冯皇后有自己的两个儿子,未必能替你考虑周全,你若有什么想法,不妨和姑母说,姑母心里是疼你的,你应当知道。你不中意兰台也就算了,勉强不来,其他家的姑娘去好好看看,早点成亲,抱个大胖小子,你……母亲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
贺成渊终于停住步子,看了长公主一眼,他的神情还是冷漠的,但眼睛里露出一点难得的温情:“是,姑母所言,我记下了。”
他朝溧阳长公主拱了拱手,大步离去了,身后传来兰台郡主嘤嘤哭泣的声音。
琉瓦朱台,宫阙巍峨,贺成渊独自走在长长的宫道上,无人敢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