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页
贺成渊依旧直挺挺地跪在那里,听着太医们的这番话语面上也没有什么波动,只是冷静地道:“儿臣是冤枉的,父皇当知儿臣秉性,断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伎俩。”
他的姿势恭敬,但他的言语却是倨傲的,他若要行凶,虽千军万马矣不能阻挡,何需使用这般迂回手段。
肃安帝听懂了贺成渊的意思,格外愤怒,他抓起手边的食盘,砸了过去,怒道:“你闭嘴!朕差点死在你这逆子手里,你毫无愧疚之意,还敢强词夺理!”
长信伯赵英冒着帝王的雷霆之怒,上前跪拜于地,禀奏道:“陛下息怒,太子殿下忠君报国,一片赤忱,天下人皆知矣,断无不轨之心,这定是有奸人从中构陷,试图毁我大周中流砥柱之材,居心十分阴险。”
有了赵英作榜样,当下宣王和怀王两位王叔亦出列下跪,异口同声为太子开脱。
肃安帝怒极而笑:“依你们说来,太子无辜,那朕的公主是怎么死的?”
赵英语气诚挚,似乎是在替太子分辨:“如前所言,今天太子殿下带来的粽子,是方氏女子摘的果子、做的馅料、亦是她亲手所裹制,这不过是借太子之手,想入陛下之口,意图弑君,心肠歹毒,罪在不赦,太子殿下一时疏忽,被人所惑,险些犯下大错,不过是失察之过,还望陛下明察秋毫,勿令奸人得逞。”
贺成渊原本冷静自若,保持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动的姿势,但此际却变了脸色,他厉声喝止:“长信伯慎言,御前不可信口开河。”
贺成渊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威胁之意,他本就威势十足,盛怒之下开口,更是隐含雷霆,任谁听了都要抖一下。
赵英头皮发麻,但他咬牙扛住了,仍然面不改色地继续道:“这方氏女子的母亲原是顾铭的女儿,当年顾家上下二十几口人一并被斩首,连外嫁女顾氏也不免受到牵连,和夫婿一起贬至边塞,没两年就病故了,定是那方氏女子心怀怨恨,仗着如今有太子给她撑腰,张狂起来,居然敢于犯上作乱了。”
赵英飞快地给这件事情下了定论,正合了肃安帝的心思。
是了,贺成渊固然桀骜不驯,但若说下毒谋害父君,这种事情,确实不像他能做的,肃安帝心念急转,已经沉声下令:“来人……”
“父皇!”贺成渊一声断喝,生生地打断了肃安帝未尽的言语,“赵英一派胡言,无稽之谈,父皇不可听信,方姑娘秉性纯善,与朝政一丝无涉,更与此事没有半点关联,今日之事是儿臣疏忽,惊扰了父皇、带累了云都,儿臣定会着人彻查此事,还儿臣一个清白,请父皇暂且息怒。”
肃安帝自忖慈父心肠,要给贺成渊一个筏子开脱,岂料这逆子竟不领情,而他天子之尊,还居然被这逆子中间堵了话,他这一气非同小可,怒而拍案:“贺成渊,你给朕闭嘴!朕在此,朕才是皇帝,由不得你主张!”
恰在此时,殿外有人进来禀告:“京兆尹朱富平求见陛下,有十万火急的要事禀奏。”
京兆尹主管长安民生诸务,朱富平是个谨慎之人,今日端午节休日,非大事他是不会进宫的。
肃安帝勉强按捺住怒火,道:“叫他进来。”
不多时,朱富平匆匆而入,进到大殿之上,还偷偷看了太子一眼,面色犹豫不决。
肃安帝拍案喝道:“何事上奏,还不快说!”
朱富平不敢再有迟疑,硬着头皮跪下:“启禀陛下,适才,有一女子到京兆府衙击鼓陈情,其自称裴姓,其主家为右监卫下镇将方战,她为方家厨娘,所服侍的女主人乃是钦定的太子妃方氏女,她状告方氏女作恶,在进贡给皇上的粽子中下了毒药,意图谋害圣驾,那粽子今日已经藉由太子之手传入宫中,臣闻讯,不敢怠慢,即刻来禀。”
“一派胡言!”
“胆大妄为!”
贺成渊和肃安帝的暴喝几乎是同时响起。
朱富平吓得抖了一下。
贺成渊用冷酷的目光注视着朱富平:“那厨娘眼下何在?传唤她上来对质!”
可怜朱富平几乎被太子的目光钉死在地上,他满头大汗,战战兢兢地回道:“那厨娘说完这些,当场服毒自尽了,事出仓促,下官不及阻止,她此刻已然身亡。”
肃安帝没有耐心再听下去,他从龙座上立起身来,厉声喝道:“无论是何缘由,那方氏女总脱不了干系,来人,即刻抓拿此女归案,押入刑部大牢,严加拷问!”
左右金吾卫立即应诺,领了圣命就要出去。
“不许去!”却在此时,响起贺成渊的一声怒吼,如同雷霆,殿上诸人的腿脚都软了一下。
贺成渊的脸完全沉了下来,他已经跪了很久,而现在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身形比大多数人都高,那般傲然而立,周身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气势,仿佛浓郁的煞气迫面而来。
“不许去!不干她的事,不许你们去惊扰她!”他说得很慢,他的声音也很平静,但那些金吾卫士兵们却开始流汗,再也迈不出脚步。
第53章 东风引6 刀在鞘中,锋芒指向皇帝……
肃安帝气得发抖, 他掀翻了桌案,不顾帝王仪态,愤怒地咆哮:“你这孽障!你想做什么?朕的旨意,你也敢公然抗命!贺成渊!你以为朕不会杀你吗?”
皇族宗亲们慌张地站了起来, 躲到一边去, 胆小的嫔妃钻到桌案下面, 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