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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还是有点惋惜:“但眼下这事就这样过了,太子脱了罪,我们岂不是做了无用功。”
冯皇后这会儿才真心地笑了起来:“你懂得什么,当日太子在陛下面前直接动了手,差点连刀都□□了,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吗。当年姬家为什么被灭了满门,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姬扬霆那一刀,如今眼看着太子就要步他舅舅的后尘了,你且等着看吧,下毒一案已经无关紧要了,现在皇上头疼的是怎么处置他这个好儿子,我就不信了,他会轻易放过这一遭。”
冯皇后微微地笑着,将那一封空白的信纸凑到烛火上烧掉了,纸张化成了灰烬,在明亮的烛光中,如同飘忽的雾霾,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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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安帝正在御书房中,翻看着一叠文书,他的眉头紧锁,在灯光下,眉心间带着浓重的阴影。
这些文书本应当是各府的军报,通过驿站快马八百里加急进京,但是,但上面所书却不是各地军务,而是江都诸府领军都尉的陈情书,愿以身家性命为担保,力陈太子赤胆忠君。
这莫约是因为时间紧急,江都靠近京城,故而先到了,想来后续淮北、滇宁、安西等地会有同样的军报呈送。
兵部尚书张钧令连夜入宫,呈送军报,他自己也觉得这些内容似乎有些不妥,他为人臣子多年,熟知肃安帝的秉性,知道肃安帝敏感易怒,但这时候却见肃安帝的脸色十分平静,张钧令暗自不安。
但他仍然不动声色地道:“驿站快马,本应用于递送紧急军情,这些鲁莽武夫胆大妄为,公器私用,扰乱军务,实属不该,臣即刻着命予以严惩,不可令人效仿。”
肃安帝听了,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指了指那上面:“这些人,倒很是忠心,太子领兵多年,果然在军中的威望隆重,朕心甚慰。”
这番话,张钧令就不好接口了,他恭敬地低下了头。
肃安帝看完了这叠文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兀地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高敬泽何日抵京?”
听到高敬泽的名字,张钧令心里一咯噔。
高敬泽亦是大周名将,曾与振武王世子姬扬霆齐名,两人当年先为挚友、后成死敌。不知何故,在姬王府覆灭后,本应如日中天的高敬泽却自请离开长安,去了西川,这一去就是十年。
京城的人差不多都快忘记高敬泽了,身为兵部尚书的张钧令却不敢大意,名将如斯,莫不敢忘。
张钧令低下头去:“大将军接到圣旨就已经动身,按行程,大约十五日后可以抵达长安。”
顿了一下,他又尽量用小心的语气请示:“西川的党项部和羌人不服教化,还有安庆节度使李广胜也一向不□□分,这几年有大将军在,还稳得住局面,如今大将军回京,那……”
“传朕的旨意,命唐迟和朱三泰去西川,接替高敬泽之责。”肃安帝冷淡地打断了张钧令的话,“其原部兵马不予跟随,暂归高敬泽统帅。”
张钧令遽然一惊。唐迟和朱三泰乃是贺成渊的心腹部将,这两人,一人睿智、一人勇猛,配合默契,向来很得贺成渊倚重,而他们所统领的军部,更是贺成渊麾下的精锐兵马,如今被肃安帝这么轻描淡写地一吩咐,却大是不妙。
张钧令心中千念百转,勉强保持着面上的镇定,俯身应道:“喏。”
肃安帝这时候脸色却和缓了下来,温声道:“太子亦是朕的儿子,朕岂会对他不好,不过他最近气性有些大,要磨一磨性子,省得日后铸成大错,这些个替他求情开脱的,虽然鲁莽,但心思还是好的,朕不责怪他们,张钧令,你亲自过去,训诫一番,责令其日后不得再犯。家国之事,朕自有主张,还轮不到他们来指手画脚。”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肃安帝的语气已经带上了阴森的危险之意。
张钧令不敢多言,唯有喏喏而已。
而后,肃安帝似乎有些疲倦了,一手支额,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
张钧令蹑手蹑脚地退出去了。
张钧令走后,过不多时,刑部尚书于知行奉诏见驾。
肃安帝还是微微地闭着眼睛,似乎漫不经心地问道:“这几天太子在狱中是何情形?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给朕一一道来。”
于知行看过去好像犹豫了一下。
肃安帝马上睁开了眼睛,目中精光四射:“说。”
“是。”于知行不敢隐瞒,回禀道,“启奏陛下,太子在狱中甚为安分,并无异动,只是……”
他偷眼看了看肃安帝的神色,吞吞吐吐地道,“七天前,林崇正带着他的内侄女到狱中探望过太子,两个人还单独说了一会儿话,其他的,再没有了。”
于知行毫不犹豫地把林崇正给卖了,面上没有任何异常。肃安帝自然是在刑部安插了耳目,今日,便是于知行不说,这些事情也瞒不过他去。
这一连串的事情下来,好歹现在肃安帝算是知道林崇正的内侄女是谁。
他气得笑了起来,转头对身边伺奉的宋太监道:“你瞧瞧,那个孽障当日不是说和那女子一刀两段,再无瓜葛了吗,私下里却是这样,身陷囹圄了还有这般闲心,平日不知道,他竟是个多情种子,朕是小瞧他了。”
那一日,兴庆宫中,剑拔弩张、激流暗涌,而最后,贺成渊甘愿俯首认罪,换取方楚楚脱身事外,不受惊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