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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念也很想知道, 岑筠连那样的人才是怎么教养出来的。
“他小时候是什么样?”她问。
“他?你爸?”岑善克说:“和现在也没什么两样,我总觉得他像没长大一样……呵呵,快五十的没长大的孩子……”他说出这句话, 自己都冷笑了。
岑念点评:
“巨婴。”
“对, 你说得没错。”岑善克点点头:“他随他妈,人长得好看, 小时候更像是个女娃娃, 你奶奶的那些好姐妹们总说要是他是个女娃娃, 不知道会有多漂亮。你奶奶那里还有他小时候穿裙子的照片,你要看吗?”
岑筠连的女装……
岑念摇了摇头,挥走脑中的奇怪想象。
“也是因为像女孩的缘故, 他小时候常常被周围的男孩子欺负, 他们都不和他玩, 嘲笑他像女孩,让他去和女孩子们玩。”岑善克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望着地面:“我至今还记得一件事,在他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吧,他来和我哭诉其他孩子们叫他娘娘腔,我把他骂了一顿……我觉得很丢脸。”
“……”
“我告诉他,既然别人骂你是娘娘腔,你就捏着拳头去打回去,没有娘娘腔能把别人打得头破血流,你自己想办法,不管你是打人还是被人打——总之不要来找我,自己解决这件事。那时候的我觉得,他一个男孩子,怎么能哭哭啼啼地找别人帮忙呢?这不真的像别人笑他的一样,像个女孩吗?”
“后来呢?”
“没有后来,我不知道后来。”岑善克苦笑一下:“他没有再和我说起这件事了。在那以后……他都没有再求助过我一次了,一次也没有。”
似乎是打开了话匣子,岑善克顿了顿,依然觉得不过瘾,片刻后又开口说道:
“你爸现在的这个公司是他一手创立的,我一点忙都没帮,创业资金也一分钱没赞助过,当初他执意要出国读大学,我强烈反对,我想要他走我的路子去当兵,以后也能有人脉帮他在军中升职——他不去,高考一毕业就趁着天黑翻出大院跑了,后来毕业回国,我给他托关系找了个国企,希望他有个稳定的工作,他去干了一年就又跑了——说得那些大道理我也听不明白,反正就知道他要去做房地产,要去创业,他那个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在政府那里有点门路,可以引他入门。”
“他一穷二白要去做房地产,我当时就强烈反对,他既没关系又没本金,做点小本生意我都不会说什么,做房地产?他不是白日做梦么!”岑善克说到激动处,右手一拍大腿发出响亮一声。
他说完这些后,顿了顿,神色复杂地说:“我是真没想过,他能把这事做成。”
“他那个叫岳秋洋的好兄弟,后来和我说,‘叔叔,您一直以来都太小看筠连了,他的能力虽然不是同龄人里最出色的,但是耐性和忍性绝对是最好的,这样的人做什么都能成功。’”
“可能是我真的哪里做错了吧,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们的关系就跑偏了,他当着我什么都答应得好好的,转过头就不管不顾,我想让他从军,他跑去当海龟,我想让他进国企,他跑去白手起家——行吧,这些都算了。”
岑善克神色激动起来:
“看看他自己选的婚姻!当初我给他选的结婚人选他不要,见都不见,林茵是他死乞白赖追回来的,后来又是怎么对人家林茵的?!林茵重病在身的时候,他居然让一个心思不正的家庭钢琴老师有了孩子——”
岑善克越说越气,胸口急促起伏,半晌后,他意识到自己的谈话对象是岑筠连非婚生子的女儿之一,缓了缓神色,说:“爷爷刚刚说的话都不是针对你和你妈妈,侯婉是当了小三才有的你姐姐,但是你爸和你妈在一起的时候,岑溪的妈妈已经去世了,你爸是未婚。”
他在心里多加一句,顶多是那个狗东西公然脚踏两条腿罢了。
岑善克打量岑念神色,发现她神色淡淡,宛如一个旁观的第三者,他对这个足够冷静又理智的孙女越发喜欢。
也许是在儿子那里跌得太狠,如今他也不敢对孙子辈有什么强硬的希望了。
“你们这一辈啊,我也不期望你们大富大贵,就想要你们能够摆脱上一代的恩怨,过得幸福快乐就行。看见你和你哥哥感情很好,我心里很欣慰,岑家欠小溪太多了,有可能的话,我也希望他能像普通孩子一样,享受到亲情带来的温暖。”
岑善克看向岑念,郑重其事地说:
“我不知道你爸怎么安排你们两个女孩的,但是你放心,只要你好好对你哥,爷爷奶奶都不会忘了你。”
“不用你们记着我。”岑念说:“他值得,我就对他好,他不值得,给我再多筹码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老头瞪了她一眼:
“我知道你这话的意思是你对你哥好不是为了什么物质,但你就不会说好听一点吗?”
“岑筠连说话好听,你去找他吧。”
“哼,怪胎!你这嘴巴不知道遗传了谁,一点都不饶人!”
“你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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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老一小从长凳上站了起来,在高升的旭日下踩着一长一短影子往家走。
这个家古古怪怪。
有唯利是图的亲爹。
有神神秘秘的亲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