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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一边摇头叹息,一边把另一份论文放在我面前。看看,同样的题目,为什么别人就能写得严密翔实,写出新意,而且别人已经差不多可以定稿了,你却还是初稿。
我抬眸看过去,只看到那份论文上庄序两个字。是了,我和庄序的论文题目是一样的。当初就是跟着庄序选的,那时候许多事qíng还没发生,我一心想着选相同的题目能给自己制造些和他接触的机会。
指导老师自然不会真把别人的论文给我看,收回去,把我的论文扔给我。意见都写上面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自己照着改,要是二稿再不行,我绝对不会让你参加答辩的。
被指导老师打发出来,我暂时松了一口气,总算还有机会,不用延期毕业。慢慢走到楼梯口等电梯,好久电梯才下来,我踏进去按下关门键时,依稀听到有人喊等等。
反she的按下开门键,等想起这个声音属于谁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庄序迈进电梯。
然后长臂越过我按下一楼的按钮。
电梯下降。
电梯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我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液晶显示版上的数字。第一次觉得学校的电梯慢得实在离谱,明明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居然才下了一半而已。
或许我可以帮你。
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我以为我幻听了,迟疑了一下才看向庄序。
电梯里只有我和他,所以他肯定是对我说话,可是帮我?帮我什么?
也许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他的视线落在我手中握着的纸,简短的说:论文。
我顿时满脸通红。刚刚指导老师把我的论文贬得一文不值,他在旁边一直听得清清楚楚。
又丢脸了。
可是我也说不出什么来,这时电梯到了底楼,我快步的走出电梯,头也不回。
第八节
快出校门的时候居然碰到思靓,她难得不淑女地大声叫我,声音大得我想装没听见都不可能。
曦光。
我停下车,思靓。
她瞥见我手中的论文,来拿修改意见?
嗯。
论文怎么样?
一团糟。
回宿舍来吧,大家也好帮忙看看,毕竟快毕业了,大家聚在一起的日子也不多了。她见我不出声便停住了话,端详着我的表qíng说,你还介意那件事?那件事是个误会不是,容容也没有恶意,你不用这么记仇吧。
我侧了一下头,其实我一直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热衷于我和容容和庄序的事,从很早开始就是。
我想了一下问:思靓,你真的觉得容容对我是没恶意的吗?
会有什么恶意?她笑着说。
有一次,你和容容在宿舍,其实我也在,帘子挡住了,你们大概没看到我,我听见你问容容,怕不怕庄序被我抢走。
她的笑容凝住了。
你还记得容容怎么说吗你难道不觉得她是最好的试金石吗?家里有钱有势,长得也不错,如果庄序拒绝这架青云梯,我大概可以相信他以后也不会变心了。
我学着容容的语调惟妙惟肖的将那句令我呆怔许久的话复述出来,看着思靓有些尴尬的脸色,笑笑说:然后当天我就回无锡了。
思靓一言不发地看着我上车,没再拦我。
我想经过这么一次谈话后,思靓大概不会再热衷于做和事老了。果然,接下来几天手机安静了很多。
其实我也没心思想这些了,按照指导老师的意见,我的论文简直是要完全重写,我头痛无比,又不知从何下手。只怪自己当初选了这个不熟悉的题,现在后悔也于事无补。
正撑着下巴望着电脑屏幕发呆,手机忽然响起来,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按下接听键。
聂曦光?
我一愣。
我是庄序。
我知道是你。我默默的想,却只是僵硬又平淡地说:哦,是你。
然后就没话说了。
那边顿了顿,好像和我同样不自然。你看一下电子信箱,我给你发了一封信。
道歉信?表扬信?总不会是qíng书吧?
打开信箱前,我脑子中闪过各种各样的猜测,但是绝对没想到,居然是论文。
我望着下载打开的word文档,大大的黑体标题正是我这几天烦恼的根源网络经济中的寡头垄断分析。
电话还没挂,庄序在那头说:论文是我重新写的,和我自己的那篇完全不同,你可以直接使用,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生气和欣喜好像都不妥当,而逐渐加快的心跳更是让我难受。
他等不到我回答,糙糙的说了句:就这样我挂了,有问题再找我。
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发了一会呆,才想起看论文。庄序国金系大才子的名气果然不是假的,论文条理清晰,论据充足,不像我写的论文,为了凑字数,东写一句西写一句,完全没有逻辑xing。
可是他为什么要写这个给我?
庄序这个人,很有几分清傲的脾气。据说去年有大四的师兄想请他代写毕业论文,开出了五千的高价,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容容一直说他过于清高不知变通,然而现在,他却违背原则帮我写了论文,甚至还明白的告诉我可以直接使用。
我趴在电脑前,喃喃自语:难道,刚刚打电话给我的是外星人
好吧,我承认,错愕过去,写不好论文的羞愧过去,浮上心间的是一丝丝的甜意,好像忽然和那个人拉近了关系,享有共同秘密的那种暧昧的甜。
我滑着鼠标滑轮快速的浏览着论文。乱七八糟的想,他这是变相的道歉吗?还是
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冒出来,我按在鼠标上的手停住了,一时间好像被点了xué道那样一动不能动,心中刚刚冒出来一点点快乐退得gāngān净净。
还是他在代容容道歉?
我盯着论文,越想越可能。误会解开后,小凤打了好几次电话向我道歉,思靓阿芬她们也打过电话问过我,可是那天指责攻击我最多的容容却至今只字片语都没有。
而且,庄序不是以前就讨厌我么,怎么会因为这次我受了冤枉就帮我写论文。
所以只有这个解释才合理吧。
我茫然的关了信箱。还好刚刚那些心动只是心里想想,没有人知道,不然又是笑话一个。
在chuáng上躺了一会,我拿起手机,想了几句台词,回拨刚刚的号码,打算礼貌的把论文退回去。
接电话的是庄序宿舍的人。你找庄序啊,等等。
一会那人又拿起电话。你有急事吗?没有的话晚点打来把,庄序睡着了,喊了两声没醒。
现在睡觉?现在是吃晚饭的时候啊。
是的。电话那头说:他最近弄什么资料熬夜了好几天哎,他好像醒了,等下。
熬夜好几天?我发怔,是因为这篇论文吗?
从上次在办公室里遇到,也不过几天时间,这么短的时间里,用同一个论文题目写一篇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万字论文,即使是庄序,大概也不容易。
不知为何忽然就有些心软。心里默默的想,他就算不是直接为我,也算间接为我吧。可是又愈加觉得难受,大概是嫉妒庄序可以为容容做到如此地步。在这样复杂得连我自己都快搞不清的qíng绪下,我已经开始后悔打这个电话。
可是挂电话已经来不及,那边庄序已经接起。
喂。略微困倦的声音。
呃我心绪被打乱,那些设计好的不卑不亢的台词全忘了,我那个
那边静了一会,问:聂曦光?
嗯,是我
是论文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
然后又是沉默。
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哦,好那再见。这次不等他回应,我就飞快的挂了电话。
我想电话那头的庄序大概很莫名,完全不明白我打这个电话说些废话是做什么吧。
最终我还是没有用他的论文。
可是却好像被武林高手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忽然间福至心灵,醍醐灌顶,有了许多新的思路和想法,然后花了以前几倍的功夫,熬了几个通宵,自己重新找资料写了一篇。
有时候忙碌着会忽然停下来,想起他说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他。他说了两遍呢,大概不是客套吧。如果真的找他,估计他也会耐心的解释,就跟他以前当表弟的家教一样,那我之前选和他一样论文题目的目的倒是实现了。
不过现在,我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这么做了。
他已经那么明白的表现出,他已心有所属。
再送论文给指导老师,老师明显满意了很多,又指出了几个要修改的地方,论文基本上已经尘埃落定。
论文三稿出来后,差不多就是答辩了。
时间已经是五月底。
还有半个月,我就正式毕业了。
第九节
时间进入六月,南京蓦的就炎热起来。
在南京待了近四年,最大的感觉就是南京似乎没有chūn天和秋天,不是热就是冷,长袖衬衫都很少穿到,可以直接在短袖T恤和毛衣中过渡。
不过这样炎热的天气,倒是正好符合了眼下焦躁的心qíng不是因为我的答辩,而是因为表弟的高考。
舅舅舅妈自然是如临大敌,我爸都打电话来关心,虽然舅舅不太领qíng。我也不自觉地紧张起来,走过表弟房间时脚步会不自觉的放轻,唯恐打扰到他休息。然而在这一片紧张的气氛中,准考生却优哉优哉得欠扁,一点着急的样子都没有。七号就要高考了,六号他还在研究游学手册。
这个学校看起来满漂亮的。
你还是先考完再说吧。
表弟高考完去欧洲游学是很早就决定的事qíng,不过我没想到我也会被拉去,本来说是舅妈陪同的。结果现在舅妈临时有事去不了,只好我上阵,一想到要在飞机上坐十几个小时,我就开始发怵。
姜锐你要不要看看书啊,明天考试了。
谁在考试前看书啊。表弟很不屑地说,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
谁说没用。我鄙视他,我就是临时抱佛脚考上的。
当年得知我要考A大,父亲准备了大把关系,谁知道成绩一下来,我居然恰好卡在分数线上。一家人惊喜莫名,差点把我当成平时深藏不露的天才。其实也就是运气好而已。一进A大我又懒惰了下来,现在的成绩不死不活的,我大概就是那种应考类学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