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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比起前世,如今卫玠显得从容不少,铸成金羽令的两大材料,一翎羽玉,二是千年玄铁。
    翎羽玉在卫玠手里,这难得玄铁曾在青州出现一次,前世卫玠费尽心思各方寻找,而后才得知玄铁是被南伯侯藏了起来。
    僧人引着几人往般若殿走去,南伯侯看了卫玠一眼,道:“柒柒入宫后,卫丞相多加照顾。”
    此言道出,身后的杨望舒插了话,“当今天子平庸无忌,好逸恶劳,非英杰之辈,侯爷一向不看重名利,为何定要将柒柒送入宫中争夺后位。”
    南伯侯听言,侧身看向杨望舒,她眉目间有不解与愤然,一旁的唐柒柒面露难色,轻轻拉着她的衣袖。
    卫玠也没言语,这杨望舒自小与唐柒柒情同姐妹,听闻唐柒柒入京,这才劫了卫玠的马车,一同来到白马寺。
    南伯侯哧一声,轻描淡写道:“还轮不到你来质问我,我自然有我的原由。”
    他言罢,不再回头向前走去,身后的杨望舒面色难看,南伯侯虽然看似说得轻描淡写,却隐隐带着不可触碰的威严。
    几人途经佛殿,金佛灿灿,不少花朝节前来祈福的香客,香烟缭绕。
    忽听见一声柔雅的女声响起,“阿弥陀佛。”
    混在诸多人的话语中,轻轻的一句,在卫玠耳里有几分显耳,他微微顿了一下步伐,与众人离去。
    佛殿内,身姿窈窕的女子与僧人交谈外,连忙行到房门处,探首观望远去的几人身影。
    萧扶玉戴着面纱,眉头微蹙,不知为何总觉得卫玠与南伯侯来白马寺不一般,定有别的什么目的。
    她回过首,殿中的僧人已开始清走香客,僧人恭敬低首,“午后寺内将诵经念佛,施主请回。”
    萧扶玉点着首,退出佛殿,明明花朝节,闭门诵经念佛,有些蹊跷。
    趁着僧人不注意,萧扶玉疾步卫玠走的方向跟去,路上尤为安静,都见不着几个人。
    途径禅房,萧扶玉猫着身子越过转角,一回身,白衣翩翩的高大身形挡在她身前。
    卫玠的突然出现吓得萧扶玉一抖,只见他面容平静,眼覆白布,未有一句话,他不是在般若塔里吗。
    萧扶玉抚着面纱,故作镇定地背过身,本想装作前来祈福的香客,却听身后的卫玠语气淡然地唤她,“陛下。”
    萧扶玉有些尴尬,指尖挠挠脸颊,就被卫玠抓住了手腕,步伐稳健地拉着她往较为狭小的空间去。
    萧扶玉见他健步如飞,不跌不撞,轻轻道:“我怀疑你的眼罩根本就没有用。”
    卫玠开口道:“陛下怎么在此?”
    “花朝节微服私访。”萧扶玉狡辩道。“你怎么发现我的。”
    他怎么知晓她在这,分明她戴着面纱,也没压着声音装男子,还隔得这么远。
    卫玠薄唇微抿,曾听多了她的声音,即便只是喘.息,他也能分辨得出她。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略有责备道:“人多眼杂,你怎能独自出宫。”
    萧扶玉的手腕还被卫玠紧紧握在手掌里,她也不做挣扎。二人靠得很近,近到她怀疑卫玠的眼罩是不是透光啊,实在是像是隔着眼罩看她。
    萧扶玉瞥了眼远处环境,身姿靠着墙,然后道:“你先告诉我,你和南伯侯在此做什么。”
    卫玠顿了下,松开萧扶玉的手,道:“臣命护卫送陛下回宫。”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回答我。”萧扶玉略有不满,“我今日来白马寺诵经祈福,还用不着你送我回去。”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萧扶玉抬眸望去,只见卫玠身后不远处出现一中年男子,绛紫华服,气宇非寻常人,竟是摄政王赵衍。
    “卫丞相?”
    听见赵衍的声音,卫玠一顿,缓缓回身,萧扶玉略有慌张,往卫玠宽厚的肩膀后躲躲,怎么摄政王也在此?
    卫玠心中略有一沉,没有做回应。
    摄政王撇首看了几眼卫玠身后的人,丞相卫玠素来不近女色,府内更无妻妾,难得见着这一幕。
    萧扶玉低着眸,好在是还有面纱遮脸,今儿她这妆扮还不能给人瞧见。
    “本王可是打扰了?”摄政王笑了笑,虽有些意外,但今日的白马寺可不一般,只怕身后这位女子身份不俗。
    卫玠没有解释,也不好解释,便朝摄政王的方向行礼,“见过王爷。”
    “本王今日与寺中大师请教佛法,竟不料撞见卫丞相,实属冒昧。”摄政王眸光瞥向萧扶玉,缓缓道:“不过京都不少女子要为此难过了。”
    “府中一门客罢了。”卫玠回道。
    萧扶玉心里泛起嘀咕,她是门客,说她是老相好也行的。
    正此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和打斗声,僧人纷纷从般若塔逃出来,直喊有贼人入寺。
    卫玠心头一紧,南伯侯等人正是在般若塔,他微微侧首,只听摄政王惊道:“这是发生什么了。”
    南伯侯将千年玄铁放在白马寺内的事,看来有不少人知晓了,摄政王的出现想来居心叵测。
    卫玠循声走去,萧扶玉回神过来,连忙上前扶着他,眼盲之人,总要多搀扶着的,这白马寺像是有一场好戏呢。
    摄政王看着二人匆匆赶往般若塔,收起刚才的惊色,他扬起眉梢,对旁边侍卫,沉声道:“只要玄铁,切勿出人命。”
    侍卫低首回应,“是。”
    第8章 桌案   薛太后不是在梦梅园林赏花吗
    般若塔院外,一时间出现了不少的蒙面死士,众护卫正与其打斗起来,房门已被打破,一片狼藉。
    卫玠赶到之时,只听塔中一阵打斗声,几名死士从中跃出来,其中一人手持红木宝盒,武将世家出身的杨望舒追出来将其阻拦,与之缠斗。
    萧扶玉被卫玠护在身后,她轻轻问道:“他们在抢什么?”
    “玄铁。”卫玠停下步伐。
    话语间,手拿宝盒的死士身手敏捷地跃起跳上房梁逃去,南伯侯一声令下,随行的护卫追击而去。
    听此情形,卫玠微微撇首,拉着萧扶玉的手臂,往不远处的禅房走去。
    禅房不算宽敞,萧扶玉被卫玠拉入屏风内,他揭去眼罩,墨玉般的眼眸看着她,“苏长瑞可在寺外?”
    萧扶玉颌首回应,卫玠低声道:“在此等着,你身份特殊,外面不安全,待寺内平息,臣让苏长瑞来接你回宫。”
    白马寺内没有武僧,情形已够乱了,若被发现萧扶玉的女儿身那就更乱了。
    卫玠没有多耽搁,便关上禅房的门离开。
    于是萧扶玉就被留在了这里,也不好轻举妄动,其实她想说她也想看看实情,白马寺争夺玄铁,有意思。
    玄铁乃为金羽令的原材料之一,萧扶玉都不知道这东西竟然在白马寺,尘封多年的谍网司掌控权对不少人都有吸引力。
    半刻之后,外面的打斗声渐渐消失,萧扶玉隔窗户的缝隙往外看,不见有一人,尤为安静。
    萧扶玉将房门打开,白马寺内的僧人也都不见了踪影,如此安静是最为奇怪的。
    萧扶玉想去看看般若塔内打斗痕迹,提着裙摆疾步入了塔,方才见几个贼人便从这里将宝盒夺走的。
    只见原本华贵素雅的塔内一片狼藉,帷帘和香烛都散落了一地,杂乱不堪。
    萧扶玉走到偌大的香鼎处,依她猜测,应是南伯侯与卫玠本是在般若塔转交玄铁,结果卫玠去见她之际,数名死士涌出抢夺,此刻怕是众人追出寺外抢千年玄铁了。
    还未得多打量几眼,塔外传来一阵动静和脚步声,有一人在说话:“东西就藏在鼎中香灰里。”
    声音年长且尖细,像是戚公公的声音......
    萧扶玉顿时警觉起来,提起裙摆,连忙躲在香鼎旁的桌案底下。
    转眼间房门被推开,借着桌布的一丝缝隙,萧扶玉的低视角里,一双金丝呈凤鞋缓缓走进来,衣物上繁琐的花纹,证明着此人的身份不凡。
    戚德海手一挥,左右两侧的禁卫军走上前在香鼎里寻找,这香鼎说大也不算太大,说小也不小,香灰积得尤为的深。
    萧扶玉紧张得心里怦怦直跳,桌案底下空间狭小,让她有种压迫感,而桌布外就是两名禁卫的脚,近在咫尺。
    能随意调动宫内禁卫军的,除了她,还有一人便是太后。
    薛太后不是在梦梅园林赏花吗,怎么出现在白马寺?
    萧扶玉思索间,禁卫从香鼎的积灰深处找到红木宝盒,上面满是香灰,手感尤为沉重。禁卫将宝盒呈向太后。
    薛太后仪态雍容,两鬓斑白,面容上布着细纹,眼目细长,见宝盒上满是灰里,神色中尽是鄙夷和不屑。
    “摄政王与卫玠等人还在追夺那个次品。”戚德海从衣襟里掏出手帕将擦着宝盒上的灰,慢条斯理道:“太后,这才是千年玄铁,卫丞相怕是没想到东西早就被寺内的住持调包。”
    薛太后瞥戚德海一眼,缓缓道:“这千年玄铁都能寻到,卫玠果然才识过人。”
    戚德海低着眸道:“卫丞相中立许久,近年来似乎有心为陛下巩固。”
    “陛下?”薛太后神色轻蔑,淡淡道:“他不过是哀家扶持的傀儡而已。”
    戚德海应和了声是,薛太后目光撇向他手里的宝盒,上头紧紧扣着一把锁,道:“钥匙。”
    见此,戚德海躬着身,他把宝盒交给两个禁卫军,“回太后,奴才命人把锁砸了便是。”
    桌案下的萧扶玉屏着呼吸,戚德海武功不俗,听觉极佳,她生怕弄出动静。
    只听梆梆几声砸锁声,看来那锁扣得挺严实,禁卫军使刀柄用力一砸,手滑间,宝盒摔在地上,一块深黑的铁块也随之掉出来。
    那铁块如一掌般大小,隐隐透着红光,似乎还带着寒气,正落在桌布外。
    也落在萧扶玉眼前,她微微一愣,侧眸又见到高低不同的桌脚下,垫着块相同大小的石墨。
    萧扶玉眸色沉凝,薄汗从额角滴落下来......
    戚德海对着禁卫喝斥几声,众人忙低首去捡,无人发现到桌底下一块垫脚的石墨滑了出来。
    一禁卫眼快,弯腰忙将墨色石块捡起来,擦去上面的灰,呈到薛太后眼前。
    薛太后等得有几分不悦,看着被禁卫长擦干净的玄铁,道:“这就是千年玄铁?”
    禁卫统领打量片刻,回道:“传闻玄铁深黑且沉重,微臣看应该错不了。”
    戚德海的目光在那块玄铁上停留片刻,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却不做言语。
    薛太后微顿,这千年玄铁谁也没见过,亦不好断论,挥袖转身,语气微冷,“这要是错了,一个也活不了。”
    禁卫统领道几声是,把玄铁收起,戚德海紧随薛太后出了房门,众人离开的步伐中,般若塔内似乎有一细微声响。
    戚德海停步回首扫视塔内,一如刚才那般模样,什么都没有变,薛太后则略有疑色瞥向他。
    戚德海退身回到塔屋中,停在香鼎后的桌案前,桌布微微摇晃,他未有犹豫,一下子桌布掀开,桌案下什么都没有。
    塔外的薛太后问道:“怎么?”
    戚德海目光扫到桌案下的地面,有几滴汗迹,他道:“塔内还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