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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九畴一气呵成《金樽雪》,少年双手接过,如获至宝。
这是他最快乐的一段时光,郑九畴想,那个时候,他和宋凌霄是心意相通的,就算隔着高高的围墙,他们也能感知到彼此的存在。
他们一起做成了一件事,成就了兰之洛的名声。
然后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第二天早晨,郑九畴洗漱完毕,换上新买的羊皮滚边披风,穿上马靴,对着镜子照了照,眼睛下面的青痕有些明显,他拿出李釉娘剩下的粉扑子往脸上遮了遮,没什么不好,唯独有一股香梨味儿,闻着心慌。
郑九畴叫了一辆马车,拉着他来到撰书人心中的圣地清流书坊。
清流书坊果然和凌霄书坊简陋的铺面不一样,一进去就有一种高大上的感觉,两排通顶大书架,深奥幽暗的大堂,许多书生静坐读书,暗金色的熏笼里点着雅致的沉水香。
郑九畴给自己鼓气,他不必自惭形秽,是嵇清持邀请他来的,他是写出《金樽雪》的当红作者,不必觉得配不上这样高贵的地方。
郑九畴主动向一个伙计亮明身份,伙计进去通传,过了一会儿,一个面上带着微髭的中年白面文士手上夹着两卷《稗史》出来,面无表情地同郑九畴打招呼,引他到里面会客室去聊。
郑九畴心下惴惴,想来进去就可以见到春风般和蔼的嵇先生了吧?结果走进狭小的会客室,就一张桌子,两把椅子,面对面坐,只有他和那白面文士。
白面文士自我介绍,说是清流书坊的外史类编修,也即是俗称的野史,已经收到上面的消息,让他来接待郑九畴,就《玉尾狐》签约细节进行磋商。
郑九畴暗想,或许是嵇先生今天没空吧,不过也是,这种细节上的事,嵇先生肯定不会亲力亲为的。
白面文士推过来一封早已拟好的契书,让郑九畴看一看,没什么问题的话,按个手印,就算成契。
郑九畴拿过契书看了一眼,想来清流书坊的各项制度应该都是很完善的,他也不必细看,只有一个问题,他想问问明白:
请问,我能拿到多少分成呢?
白面文士抬头瞥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烦地用手指敲了敲契书:上面都写着呢,自己不会看吗?
郑九畴心里一抖,那蘸了红泥的手指便觉滚烫。
他定睛看去,在一列一列繁复修饰的文字之中,找到一段看起来像是在说作者分成的:
一成?郑九畴诧异,这里说的一成是说给我的稿酬吗?
怎么,你有意见?白面文士又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你这样的年轻人我见多了,哼,好高骛远,以为自己有几斤几两,就敢对分成指手画脚,要我看,你要么就把手印按下去,要么就请起。
不,我不是对分成有意见,我只是感到惊奇,难道市面上约定俗成的分成,不是五五吗?郑九畴感觉十分荒谬,甚至气不起来。
谁跟你说市面上约定俗成是五五了?我看是你亲爹开的书坊给你五五分成吧!简直可笑,你知道一个书坊要花费多少力气,承受多少风险,砸钱培养你们这样养不熟的新作者嘛?!白面文士忽然发起脾气来,他站起来,将契书合起来,插进随身携带的书卷之中,冷冰冰地对郑九畴说,年轻人,就你写的那点下九流的玩意儿,想在清流书坊出书,本就是痴心妄想,若不是咱们嵇坊主怜你有几分才气,给你个机会,你以为你今天有可能在我面前对我们沿用了十几年的契书指手画脚吗?
郑九畴感到自己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起来,他好像是干笑了一下,白面文士比他还生气的样子,夹着书卷扬长而去,临走还将门砰地一声摔上!
契书没签成。
郑九畴迷茫地走出清流书坊,完全没回过神,到底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从进入这里,到离开这里,统共加起来不超过一刻。
嵇坊主不是很欣赏他吗?为什么会给他拟定了这样一份契书?
难道嵇坊主压根不知道,托付给了手下,就没再过问,是手下的编修私自决定的?
郑九畴百思不得其解,浑浑噩噩地走在街上,不知不觉间,他听见青楼上的丝竹阵阵传来。
怎么又走到了洒金河街?
这街的尽头,就是凌霄书坊。
他抬起头,停住了脚步,仿佛命运一般,双腿将他带到了凌霄书坊的台阶下,那块看起来有点小家子气的匾额悬挂在熟悉的铺面门楣上方,匾额之下,大门紧闭,挂出来个牌子,写着:今日歇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晏臻的地雷x1,岳书的地雷x1,感谢猫骨的营养液+20,华灯初上、@975的营养液分别+5,抱朴守一、冽慕初的营养液分别+1~
第42章 寒假补习小组
凌霄书坊一连三天都没开门。
今日歇业的牌子一直挂在那个位置上, 不禁令人怀疑,它到底是临时歇业,还是彻底关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