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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依然激愤,甚至有人趁乱朝薛从治扔菜叶子。
薛小姐只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姑娘,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恨意来写《诀君子》?就算你没做,你肯定也欺压人了!
对,就是,看这个薛老爷是怎么欺负一个小丫鬟的,还洋洋得意地说出来,这总不是虚假的了吧?我们都眼见为实!
就是,就是!
薛从治一边抵挡,一边后退,他火冒三丈,心中将这群不明事理的群氓骂了个祖宗十八辈。
可是,他却忘了,是谁一开始想煽动这些人羞辱薛琬的。
薛从治在利用不明真相的人们的时候,故意透露出一些有利于自己的信息,让人们相信,是薛琬没事找事、忘恩负义,是千金小姐不知好歹,从那样优渥的环境中逃出来,必须要吃点苦头,才能把从小娇惯出来的坏毛病改掉。
现在,舆论反噬了,人们将情绪的矛头调转,朝向薛从治。
这个时候,薛从治才意识到舆论的难以控制,才感觉到成为情绪的发泄口,被平白无故泼上一身脏水却有口难辩是怎样一种憋屈的感受!
而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基础之上。
那就是《诀君子》是一部早已在人们心中产生巨大影响的作品。
薛从治忽视了这一点,他从一开始就带着巨大的偏见,认为这是薛琬的无病呻吟之作,事实上,薛从治不仅认为这部小说是薛琬的无病呻吟,他还将薛琬近日的行动,看成是小女孩任性妄为,闹点小脾气,不知分寸的表现,按照他在家里的习惯,强行镇压,打上一顿就好了。
偏偏,在外面,他鬼迷心窍,想要玩弄一下手段,给自己这个当爹的挣挣面子,在贵人面前露露脸,这下可好,全完了。
说理是说不通,他现在只有两条路。
一是放弃,二是重新回到暴力镇压的路线上。
薛从治深吸一口气,阴森森地说道:今天码头上的人,一个也跑不了,我已经报告了京州兵马司,凡是起哄的,等会儿统统抓回去!
薛从治这么一威胁,码头上的搬运工们立时作鸟兽散。
大家的日子过得都不容易,没有本钱和强权对抗。
薛从治冷哼一声,早知道就不费那么多口舌,他一抬手,道:给我把人带回去。
是。是。
两边家丁中的精锐部队走出来,冲着薛琬道了一声得罪了,便要伸手抓他。
这时,宋凌霄走上前来。
慢着!
薛从治抬眼瞥了一眼宋凌霄,说实话,这个小子,他看着非常碍眼,仗着自己跟六王爷的关系不错,就勾搭薛琬去那个什么凌霄书坊写书,这成何体统!有了这样的污点,以后如何嫁人,后半辈子都毁了。
但是,薛从治又顾忌着六王爷的关系,无法当众撕破脸,他摸不准六王爷对这个宋凌霄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照理来说,六王爷那样的人,是不会和一个决定从商的人密切交往的。
可是根据线报,六王爷确实有意拉拢宋凌霄。
难道是为了宋凌霄背后的宋郢?那倒是一步不错的棋。
不过,听说最近几日,六王爷和宋凌霄来往得没有那么频繁了,不知是不是六王爷腻味了。
薛从治心中瞬间把权力关系咂摸了一遍,摆出一副不咸不淡的态度:怎么,我们薛家的家事,宋坊主也要插手不成?
就是,宋凌霄,你莫要欺人太甚!薛璞在旁擂鼓助阵。
宋凌霄连看都没看一眼薛璞,对薛从治拱了拱手:薛大人,不是我要管你的家事,只是薛小姐,是我们凌霄书坊的作者,我有义务保护她的安全。
薛从治眯起眼睛,本来宋凌霄不出来,他可以不再管凌霄书坊那摊子事,可是,宋凌霄不仅没有收敛,还上前来耀武扬威这就不能忍了。
薛从治用一种阴恻恻的语气说道:宋坊主,我还没问你们凌霄书坊在我女儿逃婚这件事里起到了什么样的推波助澜的作用?你就先撞上来干涉我们薛家的家务事?来离间我们父女之间的关系?宋坊主,你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吧?
是,她的确是你的女儿,但她首先是一个成年人,她有选择自己未来人生的权力,你虽然是她的父亲,却也不能强迫她按照你规定的道路走,否则,她就不是你的女儿,而是你用来实现政治意图的工具,既然是工具,又何谈父女亲情呢?宋凌霄叹了口气,如果你愿意将她视为女儿,尊重她的意见,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薛从治盯着宋凌霄,凝视良久,终于冷笑道:我薛从治,还没有沦落到需要一个没爹没妈的人来指教如何处理血缘关系。还磨蹭什么?给我带走!
家丁一边一个,拽住薛琬,要强行将她押回薛家的马车。
宋凌霄就知道薛从治不可能听进去,在爹味十足的大兆,连陈燧这样思想开明的人都把清官难断家务事挂在嘴边,更何况封建大家长薛从治呢,思想从来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