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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笙带谢残玉去了自己的屋子。
谢残玉一进去先是脚步一顿,而后目光落到四处,分外简单的陈设,只有一个木板搭的小床,并一张破旧的小桌,只是角落放一个土石垒成的形似“桌案”的土墩。
于笙顺谢残玉的目光落到那儿,局促地捉住自己的手指,“……只是草草垒起来的,平日里也不大有机会写字……”
他对写字总有些执念,他爹还活的时候总是告诫他不能一辈子守田地,那字字刻入于笙的脑海,但是奈何命运多舛,自跟随母亲嫁入王家,于笙便再没有写字的机会。
那土石垒砌的石桌与其说是书案,不若说是时时告诉他莫要忘了父亲遗志。
他眸中闪过一瞬间的悲悯,而后很快地隐藏下去,他转身去找干净的布巾,待拿过来时就看见谢残玉手指摩挲土石粗糙的边缘。
“公子擦头发吧……”于笙手里捧布巾,眸子清澈。
谢残玉接过布巾简单地擦拭了下,于笙刚要开口,却见谢残玉站在他面前,一字一句问他,“今夜我便会回去……”
于笙垂在两侧的手指蜷住。
“我想带你一起回去,你可愿意?”谢残玉一开始的确想找一个更加合适的机会,但是就在方才,他便改了主意。
机会什么时候都合适,最重要的还是于笙愿不愿意。
于笙脑子乱哄哄的,一时默然。
谢残玉却将这当做是犹豫,他仿若承诺一般,“我可以教你识字,可以护佑你的娘亲和妹妹,可以帮你报复王全生……”他杀伐果断这多年,现在却字词匮乏,一时竟找不出什么具有诱惑性的话语。
他想,威逼利诱也,循循善诱也,只要于笙愿意跟他回去,用什么手段都不算卑劣。
“公子……”于笙抬头,“我能跟你回去吗?”
他揪住衣摆,第一次这般用尽所有的勇气,“之前公子说要教我识字……还数吗?”他谨慎又小心,方才谢残玉的话掀开他心底的那点渴求,这会儿的不确定是对来之不易的“幸福”的不安。
谢残玉忽而就懂了他的心情,“你以为我在骗你?”
于笙摇头,“公子不会骗我。”因为我本来就身无长物,有什么值得公子花费心思的呢!
“算你有良心。”谢残玉忍不住捏住他的鼻子,“原以为将你带回去要费大的波折,公子我可是犹豫了许久才敢问你……”他温温柔柔地笑,只险些将于笙的魂儿都给勾走。
“早知你这样听话,便直接带走了,白费的我担心许久……”
于笙呼吸不畅,眉眼却暖起来,原来公子是愿意将我带回去的啊!
他认真极了,“公子,我会伺候你的。”
谢残玉:“……”
二人驴头不对马嘴,说了这许久,谢残玉一时也无奈又无语,他揉了把于笙的发,吐出一口浊气,“原来是我将你想得太过聪明了……”他叹了口气,慢慢踱出去。
于笙还拿布巾,鼻息间尽是谢残玉的气息,目光落到那白净的布巾上,他盯盯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慢慢抬起手,心想……公子方才沐浴时用的是皂角,不知那股淡淡的冷香还在吗?
“闻么?”身后声音炸响,于笙身子僵住。
他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在做什么,手里的布巾近在眼前,像没有那声音的惊醒,自己就能闻到布巾上的味道是否熟悉……
这下可不仅仅是脸红了,于笙飞快地将手放下,手里的布巾成了烫手山芋,他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走到门口又回头的谢残玉慢慢勾唇,“若是喜欢这味道的皂角,等回府我叫人送予你。”
说完,人便离开。
留下于笙一个人在屋子里尴尬得恨不得钻进地里才。
“你这是铁树开花了?”门外温偃靠墙,看谢残玉出来,声音懒散道,那跟被人取了骨头似的模样实在过于熟悉,谢残玉丝毫不在意。
温偃往屋里瞥了一眼,“听人报信你被野猪欺负了,这不,我就赶过来了,啧,消息有误啊,你这快要溺死在温柔乡里了,乐不思蜀的模样我都看不下去……”
“专门过来的?”谢残玉挑眉,“不是抢了美人顺路过来的么?”
“害,瞧你这话说的……”温偃表情格外夸张,谢残玉懒得看他做的模样,“劝你一句,若只是一时兴起,便尽早抽身,那人歹是个举人,你这样欺辱他,哪日被啄了眼就来不及后悔了……”
温偃闻言微微一怔,不过转瞬就又勾起笑,“倦之你这是关心我么?”他轻轻摆摆手,“兄弟如手足,这情人么……就一件时兴的衣裳罢了!”
他脸上满不在意,谢残玉摇头,“对我而言,你倒像是一件衣裳……哪日被压箱底才对得起你这张臭嘴!”
“嘿,你这人怎的这样无情……”温偃捻住谢残玉的衣领轻轻拽了拽,“你就别再担心我了,你那边的小家伙都还没有摆平呢!”他乐得嘲笑谢残玉几句,一副欠揍的模样,若非谢残玉懒得搭理他,怕是早早将人扔到乱葬岗了。
“行了,就不说这些了。”谢残玉带温偃走远了些,“你今日赶过来,可不仅仅是为了带他回去吧?”
“聪明!”温偃朝谢残玉抛了个媚眼,“你猜的不错,不若再往下猜一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