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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红不知就里,也没多问便去了芳姨娘住的朱绫阁。宁娘在屋里等消息,诗册也看不进去,东西也吃不下。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银红眼睛红红地回来了。
宁娘一见她这神色便知情况不妙。银红像是被吓着了,进屋的时候脚都有些发软,一说话声音就发颤:“小……小姐,湖蓝她,她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杀一儆百
这个消息太劲爆了,宁娘一时有些消化不了。
银红见屋里没其他人,开始抽出帕子抽抽搭搭起来。宁娘被这哭声闹得有些心烦意乱,赶紧制止她道:“先别哭,出了什么事情,你仔细说与我听。”
“说是昨儿个黄昏时分没的。问是什么情况,我表姐不肯细说,只说是打的,至于为什么挨打,表姐也说不知道。”
一个好好的大活人,竟给活活打死了。宁娘的心瞬间就被揪了起来。虽知古时候人命如草贱,但也只是听说罢了。当这种事情真切地发生在自己眼前时,宁娘才意识到这其中的可怕。
莫说是一个小小的丫鬟,就是高门里的一位小姐,或是某位少奶奶,一个行差踏错,或许就悄没声息地香消玉殒了。
宁娘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如果说之前她对自己的生存环境还抱有几分幻想的话,在见识到二太太如此的手段后,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
二太太没有立时除掉自己和修哥,一定有她的目的。但她现在不出手,不代表她一辈子都不会出手。在自己的羽翼没有足够丰满之前,她必须处处小心,不能有丝毫的闪失。
银红还在那里絮絮叨叨:“表姐说,昨儿个辰时太太屋里的竹枝姐姐去了趟朱绫阁,没过多久湖蓝便让人带走了。那时候芳姨娘不在,大家都有些六神无主。后来芳姨娘回来后听说了这个事情,便去求了太太。听说芳姨娘在太太面前跪了一个多时辰,太太总算松口让把人领回去。可芳姨娘去的时候,湖蓝已经快不行了。抬回朱绫阁没多久便咽了气……”
说到最后,银红声音哽咽,已经有些说不下去了。同是丫鬟,想必也是同病相怜,任何一个姐妹去了,其他人都会有如惊弓之鸟,生怕自己也有同样的下场。
这陆府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只怕内里已是波涛汹涌。这样的事情,其他各院估计早就知道了。朱绫阁不过收留了修哥几日,便惹来如此大祸,以后只怕各屋各院都会对他们敬而远之了。
二太太这一招,真是一剑双雕。既给府里大大小小的奴才们敲了记警钟,也把青罗居与其他人彻底地孤立了起来。
银红见宁娘抿着嘴半天不说话,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只能继续这个话题:“听……听说,六小姐当夜便给吓病了。湖蓝本是侍候她的人,说没就没了,六小姐本就胆子小……”
难怪今天请安的时候没见着琳娘。难怪今天芳姨娘的神情有些恍惚。二太太好几次跟她说话,她都没及时接上话茬。只怕此时的朱绫阁,正是一片愁云惨雾。
宁娘见银红面有凄色,便吩咐她道:“你下去休息吧。今日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讲起,只当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你哪儿也不要去,只留在青罗居当差。”
银红不敢多问什么,默默地退了下去。她知道在陆府当差,太有好奇心是不行的。有些事情小姐不讲她便不问,知道的越多便越危险。想想湖蓝那么机灵一姑娘,也不知是哪一桩事情没做对,竟就惹来了杀身之祸。银红与她同是小姐身边的二等丫鬟,自然更为感同身受。
宁娘待银红走后,一个人在屋里来回走动。她并不是在想要怎么与二太太过招,更多的是希望自己能够冷静下来。一个人若能做好自己,处处不露把柄,别人自然就抓不住你的错处。怕就怕为了别人的事情情绪起伏乱了方寸,这才是大忌。
好歹是活两辈子的人了,怎么也得对得起前世那二十多年的见识,此刻她若是有什么不明智的举动,简直就是直接撞到二太太的枪口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忍。
所谓百忍能成金,一时的做小伏低如能换来长久的平安,也是值得的。更何况在这个时代,子女顺从父母本就天经地义。这家里靠忍过日子的人又何止她一个。便是二太太,也不会诸事顺心,那几个姨娘便是她“忍让”的最好见证。
宁娘决定要忍,萍娘却有些忍不下去了。她从二太太处回到自己的缃绮楼后便一直余怒未消,气得在屋里来回走动。望梅鹅黄等几个丫鬟全都守在门口,一个也不敢进去自惹晦气。
简姨娘见她这样,忍不住叹气道:“你这又是何必,回头事情传到太太耳朵里,可没什么好处。”
“姨娘,你可真天真。你以为现在太太就很待见我们吗?”萍娘对生母一向没什么规矩,说话也很直接,“她一早就把我们恨到骨子里了。从前祖母在的时候,她看我们那是什么眼神。自从祖母去了山东,你教我要低头要服软,我这连番想花样不住地讨好她,她也未必拿正眼瞧我。倒不如像从前那样,我还少费些唇舌。”
“你这孩子!”简姨娘望了望门口,见房门紧闭,这才压低声音道,“你若总是这样,将来可讨不了好。你就听我一句,再忍几年吧,待你定了亲嫁了人,姨娘也算是熬出头了。你两个弟弟都是儿子,婚事上老爷不会全让太太做主,我还放心一些。你出身不高,偏偏心性却高,老太太从前养了你几天,你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若是现在不讨好着太太,将来嫁个不如意的人家,只怕一辈子都过不舒坦。我这全是为了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