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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关心简姨娘如今的生活,想看她落魄潦倒的样子,每日里她来自己房里请安的窘迫样是二太太最爱看的节目,简直可以令她一整天心情舒畅。这样一个曾经妄图与她平起平坐的女人,如今终于被她打败,踩到了泥土里,离被碾死也就一步之遥了。
她们两个是如此的水火不融,以至于二太太从没想过有一天简姨娘竟会成为她的一股助力。不得不说这个从前唤作初蕊的丫头还是很有两下子的,当初钱氏看中她并非看走眼,她实在是一个很强劲的对手。她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一方面是因为钱氏自己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女儿的不争气,否则以她在陆府的资历,绝计不会过得差。
就算现在落了难,她依旧很有自己的想法。换作其他人,只怕死也想不到能跟二太太合作吧。可简姨娘真就是一朵奇葩,她毫不在意二太太如今对她的嘲讽与讥笑,当机会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一下子就牢牢抓住了。
那一天正是诚亲王府派人来递话的第二天,简姨娘像往常一样来二太太房里请安,正巧赶上二太太跟孙妈妈大发牢骚,气得摔杯子甩帘子的时候。二太太已经好些年没被气成这样了,就算当初知道了修哥的存在,她也不曾这么气极败坏过。
孙妈妈是她最得力的心腹,平时最懂得拿话安慰她,这一日竟也有些没了主意。简姨娘便在这个时候踏进了房里,开始把自己知道的一些秘闻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二太太原本正暴跳如雷,一口气堵在胸口发不出来,听了简姨娘的话后那股气终于寻着了发泄口,春晴就成了那个最倒霉的人,生生地独自面对着二太太这个火炮筒,几乎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钱氏来找二太太的时候,她心头那郁积许久的怒气才发泄了一半,正准备今儿个接着再折腾春晴,非要从她嘴里问出点宁娘的私密来不可。对她来说像春晴这样的小丫鬟,自然不足为惧,也远远达不到她发泄的目的。她找春晴来只是作一个突破口,只要将这小丫头吓个半死,最后她总会吐露点什么出来。借机扳倒宁娘才是二太太真正的目的,如果能在选秀之前将她弄个半死,可真比什么都快活。如果能寻着她一两样与人偷情的证据,到时候再向二老爷施加一点压力,说不定能将宁娘直接赶到严觉寺去。
对二老爷来说,萍娘的事情已经够让他窝火的了,如果连他一向看好的宁娘都做出见不得人的丑事来的话,他指不定会被气成什么样子。到时候若能逼得宁娘出家,沈家的那点嫁妆或许便真可以高枕无忧了。
二太太打得一手好算盘,原以为万事神不知鬼不觉,绝计不会被钱氏看出破绽,没成想钱氏却是稳操胜券,坐下不过一两盏茶的功夫,就将她的老底彻底掀了起来。
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钱氏一张老脸笑得格外欢畅。她一脸得意地扫了二太太一眼,手里拿着茶盖儿悠闲地拨着茶叶沫儿,开口的时候气定神闲:“简氏从前是我身边的人,她房里的那些人十有八/九从前也都跟过我。你还记得她身边有个叫杏黄的丫头吗?她的娘曾经是我屋里最得力的柳妈妈,前几年她身子骨不好,我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回家养老去了。杏黄是个知恩图报的,这点比简氏强,不是那种强头草的性子。”
二太太原本惨白的脸色更难看了。那杏黄从前是简姨娘身边的二等丫鬟,后来被送去服侍萍娘。萍娘的丑事被揭之后,她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寻梅和望梅被生生打死了,杏黄和其他几个二等丫鬟虽免于一死,但都被送去做了粗使丫头,成了这个宅子里最末等的仆役。二太太哪里关心过这几个人的死活,要不是今日钱氏提起,她早把她们忘得一干二净了。
钱氏还在那里慢吞吞地说着:“杏黄同我说,当日她同鹅黄一道儿去办差,路过后院的那片梧桐林,看到朗哥同郡主在那儿说话。后来春晴便来了,叫走了郡主。这本不是什么大不了事情,她们两个也只同萍娘说起过。后来萍丫头的丑事露了出来,她们两个都被赶去做了杂活。简氏去寻过鹅黄,你大约也见过那丫头了。我今儿早上派人去问了,杂役房那里已经没有鹅黄的差事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把鹅黄调进了正院做了个三等小丫鬟,她这会儿该是在后院忙着洒扫之类的活计儿吧。”
“娘,您……”
“我先前说了,杏黄是我的人,你既把鹅黄调了出来,我自然也要将杏黄要进我屋里了。这两个丫鬟的事情咱们就此揭过,谁也别再提。如今只一条,你得赶紧把春晴放了,这事儿闹大了对陆家没好处儿,原本只是一两个人知道的私事儿,若嚷着满京城都知道了,回头诚亲王府可真该恼了。”
二太太扶着桌子勉强站立着,死咬着嘴唇不松口。尽管钱氏精明得像只老狐狸,仿佛这院子里发生的一切没她不知道的,但二太太依旧紧守着一个原则。她才是陆家的当家主母,这家里一切的丫鬟仆妇皆归她管。她今天就算存心要春晴死,旁人也拦不住!
她和钱氏斗了十几年,从一进门两个人就不对付。这么些年她一直走上坡路,从开始的式微到后来的异军突起,再到最后占据了绝对的上风。钱氏不过是她一个手下败将,若不是大老爷不争气死得早,如今只怕她还守着大儿子吃糠咽菜呢。本以为大老爷死后钱氏会有所收敛,就算不向自己服软也该绕着她走才是,没成想这老太太人老心不老,依旧死硬着要与她作对。二太太心头那口怨气实在咽不下去,此刻说什么也不肯先低这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