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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溺(序)*修

      品衣。
    在裳安这座金色腐败的城市里,那些对生活拥有高度追求的人,首先包装自己的并不是道德,而是衣服。而生活在这样高速旋转着激流中央的人——那些虚荣的贵妇,在她们的眼里,一件跟上潮流的衣服代表的是一种渺然的奢侈和荣光的脸面。
    很不巧的是,裳安城内的服装店只手可数。
    因为这是一座死寂、却拥有极高审视的城市。里面的居民因为多年前一场战争的洗礼变得无聊古板,更多的却由懦弱变成虚荣。渐渐的,高度的要求和苛刻的本性展露无疑。
    就是因为对衣服这种包装自己的东西有过度要求,导致没有名气的服装厂根本不能在这样“繁华”的地带立足。也就是说——只有几家染着同样味道的服装店才能满足这里丰腴的“贵妇们”。
    那些在橱柜里亭亭玉立的模特,是一件衣服最好的体现。它们玲珑的身躯撑起那些设计师画笔下优美华贵的衣服。
    相比看上去风光的服装店总部。在服装厂工作的员工和售货员就很可悲了。
    李月是“商陵”服装店的一位售货小姐,身材中等窈窕的她往往难免受到某些财大气粗的客户无故的亵渎。
    这个城市的人因为制度而恪守成规,但同时也继承了上个世纪庞大的财产,男人在这里有继承权,女人在这里大都是妓.女,可是攀上了高枝,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就成为了所谓的“贵妇”。
    作为一个花龄女性,李月感觉到了生活上无比的压抑和随时拌和着的恐惧——一种对那些穿着优美衣服的模特的恐惧。
    “您想看看什么衣服?”李月勾起自己标准而苦涩的职业笑容。她拉开“商陵”服装店那扇漂亮的玻璃门,玻璃门外站着一位绅士,以及他的太太。
    “没事。随便看看。”绅士挽着自己高贵的夫人,穿着得体。而他的夫人随意披着一件纱衣,走姿间露出无限的风靡。
    李月看了看外面略带寒风的天气,端起职业笑容跟在二人身后:“这位太太是想看一些秋天的衣服吗?”如今已经九月,对比起其他城市,裳安的年度平均温度要低得太多。
    年轻的女人扬起自己勾人心魄的狐狸眼,端庄而妩媚地朝李月笑笑,却并没有要接话的意思。她转过头去对着绅士道:“亲爱的,你要给我买吗?”
    李月低下头来,方才那年轻美丽的女人眼里流露出的鄙夷和不屑被她瞧得一清二楚,女人的外表虽然改变了,但从那种地方挑出来的,骨子里依然是那种味道。
    窗外的阴云渐渐密集起来,是要下雨的征兆。
    “你喜欢的我就买。”绅士的眼神在李月脸上划过,触及她那双朴实的眼睛和平淡的容貌又毫无兴趣地将视线移开。
    “真的吗?——”年轻的女人挽着纱衣,恨不得将整个身体贴在绅士的身上,她微微弯着腰,天真地用手指点着朱唇,将美眸环视一圈,最后定格在门口玻璃窗内的模特身上。
    映照着窗外的灰色,玻璃窗内反而倒影着“商陵”内部的琳琅,反衬着那可怜又高傲的模特。
    它身上穿着一件明紫色的连衣裙,一直长到脚踝,带着璀璨星河的视觉感。它搭着栗色微卷的假发,完美高挺的鼻梁,只是没有眼睛的轮廓。它微微惦着双脚,一只手扶着一旁的小包,另一只手弯折搭在胸前。
    很完美。
    “那我要那条裙子!”美丽的女人指着那站在橱柜内的模特,一双含着秋波的眸子盯着绅士。
    绅士看过去,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梁,然后转过来对李月说到:“麻烦拿一下那条裙子。”
    李月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模特上的款式,转过去准备在店内找。一旁的女人却忽然拦住了她的身躯,狐狸眼一挑,道:“我说……我就要那条——模特身上那条哟~”
    李月脸色一白,对模特身上那种诡异的恐惧重新笼上心头,她不得不站住脚步显得相当为难,她看了一眼橱柜里的模特,最终摇头:“很抱歉这位女士,那条裙子在店内还有,您可以……”
    “不嘛不嘛!我就要!人家就喜欢它穿着的那一条!”美丽的女人掩藏住对她的鄙夷,朝男人扭捏着撒娇,绅士被她半带委屈半沉温润的撒娇弄得昏头转向,只得看着李月,示意她将那模特上的裙子取下来。
    李月见惯了富人家这种少妇的无理和泼辣,只能无奈朝那模特走去。她看了一眼天色,暗叹生意越发不好做。
    窗外的乌云像是要压下来,空气十分闷热,只是远方的天空还亮着,勾出一排粲白色将这抑人的混黑圈禁起来。
    李月将手伸到模特身上的裙子,熟练地取下它,幸好“商陵”对一个模特的内外要求都很完美,就算是去了裙子依然还是有内衫。
    “咦?”李月轻啧一声,发现一部分的裙子竟然在模特的侧胯被什么东西黏住了,她刚要轻放转身去拿剪刀的时候却看见两人不耐的眼神,忍了忍只得狠下心朝下用力一拉。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雨了,夹杂着女人疯狂的尖叫,雨水混合着从“商陵”那精致台阶流出的血迹,流向下水道去。
    连带这衣裙撕下一块皮来,夹杂在璀璨星河的颜色里,血肉模糊。那模特还是优雅地抚着小包,笑得恬淡。只是从它的横腰折下,露出下半身。
    那不是模特独有的空心。而是一个死人的,一个被横腰斩断,连碎骨也看得仔细的死人的下半身。
    雨下得很大,蓦然间,从雨中撑出一柄黑色的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