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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置可否:“你其实就是想把他放在朕龙骧营里,又怕朕不答应,干脆就先提个大的要求,这样朕看前边不答应,这小的要求总不好不满足,索性就应了你,对不对?”
云祯微窘,姬冰原道:“改姓承嗣这事朕绝不会轻易允,进龙骧营可以。也别和朕打马虎眼了,你才十八,别养大了人的心,你许了人家太大的东西,到时候万一你改了主意结婚生子,你觉得你的孩子还能站得住吗?”
云祯默然不语,姬冰原道:“想要什么就说,不用变着法子绕来绕去。云祯,你还年轻,一辈子很长。”
他顿了一会儿道:“总还有机会遇上个能陪伴一生的人的。”怎的会如此,对生死全无敬畏,张口就来,对改姓承嗣这样的大事轻描淡写,说他游戏人间吧?也不像,倒像是……倒像是从来不考虑以后一般,不给自己留后路,不考虑以后的事,不担忧未来。
仿佛破釜沉舟要去做一件有去无回的事。
这太古怪了,姬冰原心里思索着,但他于养孩子上全无经验,如今竟是一筹莫展,不知如何扳回来这孩子。
云祯嘀咕了句:“没可能了。”全是些糟心的,这辈子再也不理他们了。
姬冰原没听真,问他:“说什么呢?”
云祯把那点低落伤感收回来,重新振起笑容:“那臣先替张安宁谢过皇上,为了感谢皇上,我给您表演个戏吧?”
这天马行空的,姬冰原无奈:“表演什么戏?”
云祯笑道:“这些日子我学了一段打戏,皇上你先用膳,我去装扮上来,等您用完正好消消食。”
他果然下去了,姬冰原便也自用了膳。
用过了晚膳,内侍们忙着撤走了碗筷等。
过了不多时,云祯换了一身白袍小将的行头出来,头上长长的雉毛翎晃一晃,手里挥舞着银枪,果然抖出了个枪花,漂漂亮亮亮了个相。
姬冰原忍不住就笑了。
云祯精神抖擞,出尽百宝,居然真的顺顺当当把这一杆银枪挥舞得水泼不进,银光点点,抬头,拧腰,弓步,跳得似模似样。
待到最后银枪抛起,云祯一连翻了好几个跟头然后起身稳稳接住银枪,再次摆出了一个亮相的动作,然后满脸得意看向姬冰原。
姬冰原嘴角勾起拍了拍掌:“是薛仁贵?还是赵子龙?”
云祯笑道:“赵子龙,怎么样?我这为了给您看能笑一下,可和行家学了大半年了!”
姬冰原点头:“好。只是原本今儿是你生辰的,倒反过来你给朕演戏,白赚了你一场戏。”
云祯笑嘻嘻:“皇上高兴就好。”他把枪丢给一旁内侍接下,姬冰原看他额上都是汗,还是真卖力的,心下一软,又觉得这孩子纯挚认真,自己对他有些苛求了,便招手让他近前来,拿了汗巾子替他擦了汗道:“朕也不白看你的戏,你去换了衣服,随朕出去。”
云祯眼前一亮,连忙起身回去,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看姬冰原果然也披上了外出的披风,携了他的手走出来。
天已全黑,缺月微明,夜空上有着点点星,秋日夜风送来桂花香,十分清爽宜人。
姬冰原带着他一路走到了崖边的凉亭,凭栏正看到一汪水波荡漾的湖水,湖边系着画舫,几个内侍伺候着他们上了船,画舫便往湖心而去。
画舫中央摆着几案和扶手椅,姬冰原带着他坐下,看圆桌上摆满了茶水、酒和一些点心、水果。
云祯道:“原来是湖中赏月吗,倒是清雅,但是我只怕一桩事……”
姬冰原早已看穿他:“不叫你作诗。”
云祯笑得眼睛弯弯,拿起酒壶给姬冰原殷勤倒酒:“皇上我可什么都瞒不过您。”
画舫转眼到了湖心,姬冰原只是静静坐着看着天空出神。
云祯自拿了酒杯喝酒,也没说话,心里盘算着这半年了刚才演个打戏总算能逗得皇上笑一会,结果这三更半夜的出来湖心,看这清冷的月亮,眼见着皇上又冷了下来,哎,怎么才能让皇上开心一些呢?
四面静谧,只有蛙声和蟋蟀声偶尔响起。
忽然夜空一道亮光自下而上,带着响哨声划破长空,在深蓝色的高空中“嗵”地一声,划出了一道雪亮的痕迹。
云祯吃了一惊抬眼去看,却见这仿佛一个信号,行宫的静谧被打破了。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焰火升空了,在夜空中放出了一朵朵璀璨至极的亮色菊花。
云祯咧开了嘴巴:“皇上!是焰火!”
越来越多的焰火升空了,在空中噼里啪啦喧闹成一片,无数明媚至极的颜色在深蓝色的夜幕中绽放,金银色,宝蓝色,亮橙色,深红色,紫色交织为漫天星火,之前还漆黑的夜空已经被这火树银花给照亮。
一波一波的烟花绽放到至美,不及熄灭又有新生光华。最美时漫天仿佛都开了千万朵金红色的金丝银柳,火瀑飞泄,暗金色雨丝点点飘飞,星尘从天空坠落人间,倒影在镜一般的湖面,流光溢彩。
画舫静静立在湖中心,正仿佛遨游于星光花海之中,通明璀璨,不似人间。
云祯看得心潮澎湃,激动地转身去看姬冰原,两只眼睛亮晶晶:“皇上!这是贺我生辰的吗!”
彩光闪动中,姬冰原对他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这是贺你的生辰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