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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乐舒脚下一歪,差点栽在了大街上——尚书左司郎中也不过是而立之年,且一表人才保养甚好, 说是倜傥儿郎都不为过。
怎么就成了几十岁的老头子了?
她哂笑几声,没有理会, 耳边却还支着去听这些人的议论声。若是被卢凝安听到, 只怕是一张脸都要气得通红。
穿过街坊, 宋乐舒一路上只顾着听闲话,却没留神,不小心踩到了人。
她连忙回神, 连连说抱歉。
未等她话说完,宋乐舒瞬间愣住了。那人的腰间配着鱼符,一身衣袍整洁的连一丝褶都没有, 文质彬彬和这市井很是格格不入。
腰间配鱼符, 是官家的人。
宋乐舒心下一悸,只盼这位是个好说话的官, 不要找自己的麻烦。
她脸上更加恭敬几分,开口柔声道:“小女子有眼无珠冲撞官爷,还请官爷恕罪。”
官爷面皮一牵, 露出了几分惊讶,眸光中却难掩着几分审视,打量宋乐舒道:“能一眼认出我的身份,不错不错,和画像上也一样,看来我没找错人。”
“什么?”宋乐舒下意识反问道。
官爷伸手向旁边的酒楼一指,他身边的几个随从在前开路,示意宋乐舒跟上。宋乐舒心下狐疑,后退一步,警惕问道:“小女子不知官爷在说什么。”
官爷停下动作,缓声问道:“敢问可是宋乐舒宋姑娘?”
“我是。”
却见那官爷从袖子中摸出了一个令牌,上面刻着鸿胪寺三个字,令牌的边缘点缀着些花纹,是官家的令牌没错。官爷道:“在下乃鸿胪寺主簿,奉鸿胪寺卿之命,特意来找宋姑娘。”
鸿胪寺,宋乐舒有所耳闻,此乃九寺之一,听任礼部命令,专门负责外交事宜。
宋乐舒驻足,看着晴朗的天空,她忽然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看来她真的要时来运转了。
茶楼雅间内,宋乐舒和鸿胪寺主簿对坐,案上摆着热茶,鸿胪寺主簿先是客套了一番:“在下姓王。百闻不如一见,宋姑娘比市场传言中的还要聪慧,倒真是让我小小惊叹了一下。”
宋乐舒摩挲着茶盏的边缘,温热的触感让她的心里难以平静:“王大人说笑了,市井传言多半都有夸大成分。”
鸿胪寺主簿笑笑,饮茶入口,再落下杯盏时嘴上停止了客套话,开门见山道:“宋姑娘可知道南都使节要来我朝之事?”
招待南都使节是鸿胪寺的职责之内,宋乐舒早就料到这个王主簿是为了此事来找自己,因此脸上没有表现出讶异。
“自然有听说,不知王主簿来找小女子作何?可有民女帮得上忙的?”宋乐舒问道。
她心里还惦记着卢凝安的婚事,若是自己没赶上去见她一面,日后卢凝安成了尚书左司郎中的夫人,自己再见她只怕是难上登天。
“实不相瞒,南都民风开放,朝中不少女子为官,来我大贤的使节团中亦有女子。圣上有令,特命我等找寻合适的女子任女官,日后好接待南都使节。”
宋乐舒终是绷不住,表现出了几分讶异,心里那些焦躁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王主簿所言信息量太大,叫她一时有些反应不及。南都使节有女子为官,这件事宋乐舒从前便知晓,故而使节团中有女人也没什么新奇的。
最让她愕然的,便是这些官家要找女子填补女官职位,这真是闻所未闻。
而且——
还找到了自己。
王主簿似乎很乐意见到宋乐舒的这番愕然,他故作高深地笑了一下,缓声道:“宋姑娘是我等第一个找上门的,不知姑娘以为如何?可愿意‘披甲上阵’,为国效力啊?”
宋乐舒回神,惶恐道:“小女子乃草莽之人,恐怕难当大任。”
“诶,姑娘莫要自谦。长安城如今谁不知道宋先生的大名?若你不能胜任,哪个女子还可以?”
王主簿的夸奖让宋乐舒一阵脸红,她心中的想法从一开始便倾斜向王主簿的主意。女子入朝,就算是再不起眼的官,那也是和从前完全不同。
有了身份,这世间寻常人欺侮她家人时也要掂量轻重。
且现在父兄都已经转变了想法,不再用偏见去看这个新朝。哥哥在恭亲王府当侍卫父亲都接受了,那她去接待使节,父亲自然也没什么不能容忍的。
“王主簿夸赞,小女子自惭形秽,”她缓缓一笑,“不知南都使节何时来?”
见宋乐舒有了松口的迹象,王主簿的脸上欣喜难掩:“大抵是在两个月后。宋姑娘不要担心,朝中会有人教导新晋女官的学习事宜。”
像是怕宋乐舒有所顾忌,王主簿连忙补充道:“都是有关南都的风土人情,我朝的律例规矩等。到时会由圣人亲自接见,安排女官的职位。这可是飞黄腾达的好机会啊!”
宋乐舒未成想这女官一事会受到如此重视。起初听了这王主簿的话,她以为这些女官都是拉来的临时工,等南都使节走后便各自飞。
可这又要面圣、又要学习知识,看样子——
“既然如此,小女子恭敬不如从命。”
待宋乐舒从茶楼中出来后,日头已经高升上了天空,长安的街道上一片人声鼎沸。
答应王主簿后,宋乐舒又问了这其中许多细节,一时便耽误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