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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成百万功,身侧无一人。
小陶俑沉默了,他有些同情地叹口气。
那淡淡的蓝色的烟飘散在空气中。
“那他可真是可怜呢。”
“不,和他扯上关系的人才可怜。”白菩提道,“因他得祸,因他而死。”
“那那个小姑娘,也会因他而死吗?”小陶俑追问道。
“原本应当是的,但是现在,他们的命盘,我都看不清了。”白菩提手中的黑色墨笔于空中一画,便有金色的纸自她周围闪着焚毁一般的金蝴蝶,升腾而起。
她记录着这一行人的所作所为。
“但是判官,”小陶俑顿了顿,道,“你不觉得,那个少年更可怜吗?”
虽未死,却孤独。
“那有如何,这是他的命。”女子似乎对它的想法感到惊诧,冰冷道。
看着她那双不属于人的淡漠的眼睛,小陶俑心中细微地叹口气。
难怪判官被那个人吸引来到了人间。
那个人身上那样浓烈的感情,沉默的冥府银色海浪都会为他而燃烧。
可是这样看来,判官也永远不会懂得那个人。
判官写的故事,也永远只是胜在情节细致,而非感情丰沛——判官,永远是冰冷的旁观者,记录者,甚至审判者。
而那个人,他就是那万千故事中的人,为之喜怒哀乐悲欢离愁。
“判官,这命数,真的不能改变吗?”小陶俑没有死心。
“不能。改天换命,必遭天谴。”白菩提道。
“正如那月秋崖,虽是天命之女,但也不能改变她的命数。她也会为命运而感到痛苦,但是这是历练。”
“她会感谢天道的垂爱的。”
“可是月秋崖若是知晓,自己被爱人如此欺骗……”小陶俑犹豫,终于住嘴。
白菩提笑了一声,似乎觉得它天真。
“都是命数。”
月秋崖被慕寒欺骗是命数,钦天监为了测试月秋崖成长到了何种地步,将整个姑苏乃至益州作为游戏场,也是命数。
死在这一场测试中的青年,少女,她们的死亡,都是命。
而郁宿舟阴邪极煞之体,江未眠的早夭,都是命数,不可更改。
不对,还有一个办法。
白菩提笑了笑,答:“若是想要那女孩不死,也有办法,但是我不信那少年人会那样做。”
“如何做?”小陶俑好奇道。
“那少年不存在,那女孩不就活下来了。”她似乎丝毫感受不到自己话语中的残忍。
只要他甘愿为了她去死,那么她就会活着。
“你觉得可能吗?”白菩提语声中带着淡淡的嘲讽之意。
她在冥府见过众生百态,又来到人间记录他们多日。她见过的人很多,所以她断定,郁宿舟不会是那样愿意为了一个女孩去死的人。
这少年并非池中物。
“不过这女孩,确实有点意思。”她眯了眯眼睛。
风吹一瓣瓣花雪浓灿。
少年一身白衣,行于这花树下,回眸时如画一般。
他指节间束着红色丝绦,向下垂着数颗青玉珠子。他开口道:“阿眠,这是什么?”
江未眠抬眸,望着满树飘摇的红色丝绦,眨眨眼:“娇娇,你不想求姻缘吗?”
郁宿舟眼中墨云翻涌一瞬,很快被他压下。
他温文尔雅道:“阿眠想要求姻缘?”
“求什么姻缘?”
江未眠觉得他这话问得奇怪,被这满街的花灯晃得眼一花,脑袋一疼。
郁宿舟见她双眼放空,似乎想起了某个人。
他不就站在她眼前,她还在想谁?
只有一个答案。
那日他在花园内,听见她同侍女说的话。
江未眠脑海里浮现起一个画面。
童年,花灯如昼的地方。
她似乎遇到了歹徒,是他在那壮汉面前保护了她。
她眼睫微微一闪,有些失神。
原来,他年幼时还救过她。
体型那样悬殊,他还是挡在她身前。
纵是那壮汉已经拿出了刀子。
二人各自想着不同的事,在彼此眼中早已经是不同光景。
郁宿舟眼神越暖,心中越暗。
江未眠回过神来,忽然道:“我似乎想起了什么。”
少年心中的杂念猛然间消失殆尽:“什么?”
“我想起,你年幼时似乎曾经在歹徒面前救过我。”江未眠眼神很暖,一双浅褐色的眼瞳盛着光,直直看进他心里。
“唉。”她突然叹口气。
郁宿舟听见她想起这个,松了口气。
但是不自觉有些烦躁。
他方才听见她想起什么后的反应,太不对劲了。但他压抑下心头的想法,道:“怎么忽然叹气?”
“我就是在想,你好像总是这么善良。”江未眠再度叹了口气。
他对她不计前嫌的好,小时候不顾自己性命也要救她……
这简直就是小天使好吧。
他无论是在外貌上,还是在性格上,都完美地踩到了她的审美点啊!
江未眠望着他的笑颜,忽然心头一动。
她笑了笑,对他道:“那你没有想求的姻缘吗?”
少年人含笑不语。
“算了,我不问你了,你自己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