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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刚来到宫中之时,杨承安也被老太监虐待过,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没一处完好的皮肤。那时候杨福泰见他可怜,又觉得这小子相貌好,说不准哪天被贵人看上就飞黄腾达了,便将他要了过去,还收他做徒弟。
杨福泰算不得心理变态的恶人,但也绝不是什么大善人。他投资杨承安是想得到更多的回报与好处,相处久了倒也生出一点儿真的师徒情谊,就算这小子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有出息,他还是打通关系给他搞了个殿前太监当当。
皇城中光是太监就千八百人,皇宫分为内宫和外宫,太监们也分为内监和外监。皇帝和妃嫔们自然是住在内宫,绝不会踏足奴才们才会去的外宫。
一旦入了内监,那都是有品级的人,可以在内宫中留宿。而外监们除了统管外监的带班首领杨福泰,其他一律没有品级,除非轮班有要求,否则也不能在内宫中过夜。
是以外监们都挤破了脑袋想成为内监。但杨承安不想,他觉得在外宫待着就挺好的,自由。
其实大周国宫规严明,甭管内监还是外监都不能随随便便出宫。但他师父是带班首领,整个外监他说了算,是以他经常能够从师父那里得到采买的差事,在长安城内转悠转悠。
也正因为如此,不知何时他竟成了外监们争相巴结的对象。不过那些朝着自己笑的人内心各有算计,杨承安知道自己其实不怎么受待见,小太监们讽刺他“见了达官贵人就一脸谄媚,遇到比自己等级低的人就阴阳怪气爱答不理”。
杨承安只觉得可笑,为了活命,这宫中的哪个太监不是对着达官贵人们一脸谄媚?这些小太监们敢在背后嚼他的舌根,又有哪个敢说杨喜子一个不字?归根结底不还是看他和善。
杨承安一向不怎么看得上杨喜子。那个人也是师父的徒弟,好男色也就算了,却又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癖好。之前还玩死了一个小太监,最后还是师父帮他压下去的。他但凡看中哪个小太监,若是被拒绝,不择手段也要报复那人,肮脏下作得很。
杨承安手上虽谈不上多么干净,却也不像他那样下作。
道不同不相为谋,杨承安懒得掺和这些事,他每天就本本分分当好自己的差,将俸禄全都存起来当做棺材本,拒绝一切想和他结对食的宫女,时不时能够出宫溜达溜达就已经很满足了。
本来吧,这小日子过得也挺美的。但自打那天买了几坛桃花红,他觉得自己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生活似乎开始有些不太对劲。
已经连续十多天了,那女子“阴魂不散”不说。昨天他在殿外洒扫的时候,遥遥看到一个身着华服的妃嫔笑着对身边的宫女说些什么。
他不知道这是哪位妃嫔,但他觉得这个贵人穿的襦裙很是好看,如果那个卖酒的小娘子穿上这件衣服笑起来……恍惚中他将眼前这位妃嫔的脸换作那个酒家女娇俏的面庞,竟是傻愣在那里也忘了行礼。
顺理成章的,他被罚挨了板子。
莫说这本身就是他的错,在这人命如草芥的宫里,就算是那贵人无缘无故打了他板子,他又能怎么样呢?
从小到大他受的伤多了去了,一顿板子而已,算不得什么。但杨承安怀疑那个小娘子给自己下了降头,等他身子好了一定要再去粮新酒肆一探究竟。
这不,身子爽利了没两天,杨承安就气势汹汹冲到了粮新酒肆。
殷子珮刚用过午膳,整个人趴在店里昏昏欲睡,却突然看到那个消失了良久的状似男主的可疑男子。
那人死死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恶目而视:“我无权无势,身无长物,虽在宫中当差却也没有金山银山,你究竟意欲何为?”
殷子珮:“呃……客官是想要买酒忘带银两了吗?”这委实让她有些为难,粮新酒肆概不赊账,这是开店时就立下的规矩,这还没说几句话没开始谈恋爱呢就想让她请喝酒?
那人不说话,半晌才扯了扯嘴角讥讽道:“一壶酒,要最贵的,在这喝。”
言罢,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银裸子被丢在她面前。
殷子珮:这是什么傻逼?这人要是男主我殷子珮从此就再也不写太监文了!
但本着服务业的优良传统,她还是微笑道:“好的客官,您找地儿坐。”然后又扬声喊店里的伙计:“长春,拎一壶上等的汾水香给这位客官,好生招待着!”
杨承安挑了一个离殷子珮最近的桌子坐下了,他一边往口中送着酒水,一边不动声色观察着殷子珮。
殷子珮也懒得搭理他,只是继续趴在那里偷得浮生半日闲,看自己的话本子。
片刻不到,进来一个高大黝黑的壮汉,那人是粮新酒肆的老客了,在华品街开了一家铺子专门给人打铁。
殷子珮立刻笑靥如花:“李大哥,又来啦?今日还是和往常一样,一壶桃花红一碟子花生米?”
李怀勇摸了摸后脑勺憨厚道:“行,都听你的。”
一来一回,熟稔亲近的气氛连个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杨承安只觉得这两人“忸怩作态”的样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刺眼得很,于是将手中的酒杯重重放在桌子上,也不顾还剩的半壶酒,冷哼一声便扬长而去。
殷子珮赶忙喊他:“诶客官,还没来得及找您银子呢!”
杨承安甩了甩袖子,头也不回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