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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月光亮堂,洒在他的毛发上,看着油光水滑。
地上的狐狸影子却有几分狰狞,俞秋生抬起兔头一看,就见他在张牙舞爪,站起身子后约有一个男人那样高。
“我当年教训纪素仪时你还没出生,可惜未曾看到我那时候的风采。他算什么?他顶多就是个……”
“就是个什么?”
公狐狸一咧嘴,半个字没吐都一股脑咽到了肚子里。
原是他来了。
如今夜风穿堂,地上的雾气升腾起,氤氲了视野,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朦朦胧胧。就连纪素仪出现,也是如此。
他素白的衣袍上流光倾泻,月华流转,整个人像是冬末春初的雪,带着凌冽的寒意。那一柄长剑就在腰间,坠下的流苏微微晃动,空气里传来一股淡淡的香味,细嗅之下有些许清寒。
这仿佛就是纪素仪来时的信号。
俞秋生抖了抖,爪子抓扯着公狐狸的皮毛,叫他疼的龇牙咧嘴。
“我同你说的话,原来都当做耳旁风了。”
纪素仪捏着她的后脖颈肉,提到面前来。
俞秋生耷拉着耳朵,遮住眼睛,四肢都团起来妄想着将自己与他阻隔。
“让你去采药,你却要出山。若是谋害了他人,这等罪过与你谋害同门的罪过一并罚算。”纪素仪轻声道,稍稍用了点力气,俞秋生顿时就从兽形又化为人形。
此回依旧狼狈,不过捂着脸,巴掌大的地方下巴尖尖,唇抿成了一条线。
她跟原主极为不像。
伪装只是一时的,瞒不了一世。叫他早早地发现,早早地做了安排。纪素仪松开她的领子,扯散的领口再不勒着脖子,俞秋生大口喘了喘气。
她跪地不起,而身后的公狐狸早就溜了,见他如同猫见着了老鼠。
“师父。”
叫的这一声略带沙哑,嗓音有些许浑浊。
这人乌发凌乱,面如死灰,手指抓地,指尖都泛着白色。
“这一次能不绑我么?”
如同能窥见未来一般,俞秋生对上一次还心有余悸,久久得不到纪素仪的回应,她便小心抬头。
被阴影遮盖住,他人逆光,轮廓线条勾勒的流畅至极,站在她神情居高临下,半天不做声,像是在审视什么。
“你以为绑着你就是一种莫大的惩罚么?”
纪素仪捏着她的下巴,俯身缓缓道:“你没资格说这些。不过这一段时日我思虑良久,你若是要走丹师一路不是不可,只是我在此处造诣不高,你既占了她的身子,强当上了我的徒弟,自不能太差。”
“东洲的阳清山丹师最为多,四下世家水平都在中州之上。”
俞秋生似明白了他的意图。
“师父要送我去阳清山。”
纪素仪不置可否。
……
浮空岛上千百年都是老样子,俞秋生后来被他带了回来。
飞掠过阳虚派的山门,俯视身下的长阶,夜间浮在空中的萤火像是星河坠落所留下的痕迹。门派里的楼阁院落都掩映在与郁郁青青的草木之中,晚间有宵禁,除却一些巡山的剑光,一片沉寂。
她似乎是好久没有到予生殿,望着纪素仪的背影,俞秋生犹豫再三推说要去自己的偏殿换身衣裳。
想起今日被百里珩看到的样子,俞秋生忍不住又尴尬起来。
而纪素仪轻挑起眉,有些许意外。转身将她这仔细看过,只是眼神深邃,仿佛能看出她里面裤子短了一大截一般。
俞秋生握拳抵在唇畔咳了几声,再次询问:
“可以么?”
纪素仪敛袖,视线移到了她腰下,皱着眉道:“你说呢?”
第17章
俞秋生忙不迭跑出去。
原主的偏殿空空荡荡,墙上挂着的剑被人收回,整一个望去,东西少的可怜。她在衣柜里翻了翻,全是一模一样的衣裳,俞秋生便换了条裤子。
卖紫心苗的灵石如今都还揣在她这,不过看纪素仪这样子想必她一时半会儿是下不去了。从窗外涌进的流云肆意流淌,她叩了叩门扉,那扇雕花漆红的殿门便开了条缝。
纪素仪立在桌案前,同以前一般无二。
光影明灭,衣角因风浮动,而人如玉。
他抬眼,见她收拾的齐整,这才道:“如今天未明,趁着时辰尚早,你随我来。”
俞秋生不明所以,呆呆见他提剑从身边而过,拂面的淡香有些许醉人,衣摆上绣的暗纹似是又换了花样,从未有如今见的这么清晰。
“愣着做什么。”他头也不回,再往前就是浮空岛的边缘了。
俞秋生一路小跑跟着,略有好奇,但强压着。
往常下去都是在殿前那棵云桂树的正前方跳下去,可今日纪素仪带她换了个方向。后山溪流潺潺,紫竹千竿,远望似能瞧见云海翻腾中的另一座山峰轮廓。
“师父我们去哪?”
俞秋生止步于溪流尽头。
它从边缘往下倾斜,白练三千,如同悬在空中的瀑布。
纪素仪淡淡看她,这一次依旧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将她推下去。那一刹的失重感袭上心头,俞秋生瞪大了眼,差点呼吸不过来,空中四肢乱划,勉强抓住他的一片衣角。
风声呼啸,满头青丝散乱,纪素仪盯着她慌乱的神情,不知过多久,伸手垫在了她的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