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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视线落在俞秋生那身新衣服上,而后又瞧见了那根固发的簪子,眼里意味不明,叩了叩门扉后言道:“这么想同他说,你就去说罢。”
俞秋生信以为真,开了门去敲隔壁。门外的走廊上都没有人,半晌隔壁那扇门轻启,俞秋生嘴里话没说出来就给吓一跳。
少年正盯着她,素衣轻袍,身上淡淡的檀香味拂来,细嗅之下似乎还有某种血腥味儿。
“师师师……师父!”
他竖起食指,抵在唇畔,一言不发。
俞秋生探头朝他后面一看,顿时觉察出不对来,跑了几圈后扶门算是明白过来。这就是纪素仪弄得一个幻术,跟鬼打墙一样。
这还让她说个屁啊!
俞秋生敢怒不敢言,坐在屋里的椅子上低头看自己的手,既然是黎明的话现在把她弄起来未免太早了。两个人都不说话,这气氛一时就胶着起来。纪素仪闲来无事,细细将她打量一遍,从头到脚无一遗漏。
良久道:“给你玩。”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人偶,跟冯春夏做的风格有些许不同,但也是异曲同工。一掌大小的人偶有着大大的脑袋,两眼都是豆粒大小的泪珠,噘着的嘴都能挂油瓶了。短胳膊短腿,穿着一身血红衣裳,眼睛闭成一条线,看着呆头呆脑的。
俞秋生捧在手心里,脑子里就浮现出冯春夏来。
她说:“我路上碰到一个人,他就很会做人偶,做了很多个。不过比起师父的那真是天壤之别。他做的又丑又怪,而师父做的可爱又好看!”
由于纪素仪做的过分呆萌,她一时半会竟也没认出这是被做成人偶的冯春夏。
吹了他一波彩虹屁后俞秋生将其拿在手里细细看了一遍,鼻子凑上去闻了闻,也有纪素仪身上那淡淡的檀香味道,可更多的是一种腥味。
俞秋生好奇:“师父你是不是把这个放到鲲嘴里了?一股腥味。”
纪素仪看过去,末了抬手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想来是冯春夏的血味,他不动神色说道:“洗洗就是了。”
他身上留有血味,清洁术没有清的一干二净,室外时吹着风倒也不曾感觉有多重。经她一提,纪素仪思索了会儿,便未曾在房间里多留,眨眼功夫消失在她面前。
捧着玩偶的她:“……”
他人一走法术便散去,灯灭了,地板上的月光爬到脚底。
俞秋生熟悉了他这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习惯,托着脸,被残余的困意支配着又去床上打了个滚,陷在被褥里,慢慢又睡了过去。
下半夜时盛夏的鸣虫叫声也弱下来,月光透过薄薄的床帐,被滤过一层后打在她苍白的面上。睡梦中的人皱着眉,红唇微张,慢慢地呼气。
她身上附着的那一缕纪素仪的魂丝在微微发亮,连带着俞秋生都难睡安稳。
上半夜一个梦让她崩溃,这下半夜的梦也叫她难以消受。
梦里的俞秋生身体轻盈,飘在高高的楼宇之上,夜风清凉,月子弯弯,她俯瞰身下,高山、荒原、河流……
眨眼间就处在让她陌生的风景里,天高地阔,俞秋生不觉就飞到了一处山脉中。四季常青的草木里不时就有几棵开满樱珠花的树木,四周生机盎然,往深处走能听到潺潺流水声。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一直到了那一处冒着热气的泉眼。
尚在迷糊中的俞秋生睁眼,傻看了三秒钟后倒吸一口凉气!
温泉里散着水汽,一个人坐在池子里闭目养神,侧着身子,能看见其肌理晰白结实、肌肉线条流畅,宽肩窄腰,乌发湿润,遮着半边面容。
俞秋生张大嘴:“!!”
想她做了无数挂科、掉头发的乱七八糟梦境,某一天竟然有如此福气。
此刻的俞秋生飘在那颗樱珠花树上大口呼吸,面颊熏得通红,她歪着身子捂住一只眼睛,悄咪咪看去。那雾气氤氲了视野,倒是愈发朦胧起来。无形中似钻到了她心里,变成一只猫爪可劲儿地挠她的心窝。
“让我掀起你的盖头来!”俞秋生平日里说话声音不算大,今日大抵是色胆包天了,忍无可忍后竟想着这是梦里,可以肆无忌惮,便冲那少年唱起了歌,“让我看你的眉毛,你的眉毛细又长好像那树梢弯月……亮。”(1)
察觉的那一丝细微的动静纪素仪骤然僵着身子,肌肉紧绷,抬眼看去,反手将其击落。
俞秋生调子一变,扑通一声最后彻底被水花盖住。
浸泡在温泉里浑身都是暖洋洋的,淡紫的衣裙贴着曲线毕露的身子,鬓角的长发沾在面颊上,俞秋生懵了一瞬,下一秒喃喃道:“我一定是脑子进了水。”
拍拍面颊她又笑了笑,做梦竟是没有一点从高空摔下的痛楚。
隔着不远的距离纪素仪认出她来,微诧后面上有一点恼怒,黑漆的眼里像是结了一层初春的薄冰,看她痴痴傻傻的,到底没有将她击飞。
俞秋生胆大包天,不但没有从他的视野里滚出去,反倒游了过来。水里面狗刨的方式有些许滑稽,纪素仪淡淡看着,清隽的面上神情不变。他上半身的衣裳褪尽了,只穿着亵裤,如今靠着背后的青石,水波荡漾,浮在水面上的发丝微晃。
他想,俞秋生之所以会到这儿兴许是他留在她身上的那一缕神识原因,于是抬手掐了个诀,将那一缕神识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