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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差一点点,硬生生让她滑了下。
纪素仪看她的傻样,隔窗淡淡道:“你的自学天赋就这?”
“爬树这关系到了一个人的体力、树的本身状况。”俞秋生一本正经掩饰自己的不足,“这棵树,太滑了,等会儿。”
她等了很久。树影西斜,日落时分纪素仪还在窗前看书,小院子沉浸在柔和的光芒里,远看他安静又美好。
俞秋生休息够了开始爬,这一回费了老大力气,好不容易坐到了枝干上,纪素仪终于看好书。
他负手,站在檐下 ,看着她晃脚,白皙的脚腕上擦了些伤痕,像雪里的几枝红梅。
她爬上去累脱了,半阖着眼,昏昏欲睡。
纪素仪心里却使坏,故意拍了拍手掌,面无表情朝她道:“下来。”
“你把这些衣裳洗了。”
第43章
俞秋生想骂他, 但敢怒不敢言,在树上待了半天。月上柳梢头,秋虫声微弱, 他看到树上的人默默不语,睁着眼睛发呆。
淡紫色的衣裳裹着纤细的身子,树阴里一动不动,夜里乍一看其实难发现。被树冠遮挡, 只有抬起头才能看到她, 小腿上的衣裤卷了起来, 一双鞋面上染了脏污。
纪素仪手掌握拳,顷刻间就见她掉落,裙摆盖在头上。
出神俞秋生:“……”
她要是不摔个脑震荡出来想必纪素仪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揉了揉脑袋, 她吸了几口凉气, 面色阴沉,仿佛再来一点火星便能引爆她。
“我又不是你的下人, 给你洗衣服, 你他妈做什么美梦呢?”
以上是俞秋生心里话,但她说出口则是:“我现在是个伤号, 手跟头都受伤了, 那堆衣服用清洁术即可,干净又方便。”
俞秋生打死也不想再给他劳动,如今硬着头皮站在那里,想象自己是一匹北国的雪狼, 一身傲骨,经得起风吹雨打。
而纪素仪自己却捧着茶,屋里温暖的烛火在周围照亮了四方, 他黑漆漆的眼眸里没有丝毫同情,指着后院,声音凉薄:“去后面,洗。”
他没有多少的乐趣,看到俞秋生这倔脾气,纪素仪想给她套上绳子,同自己抓到的狐狸一样。
那双杏眼里有多少不甘心,他就有多少折磨她的法子。
“跟我唱反调?”
俞秋生无动于衷,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花了多大勇气,要是打起来,定然是她单方面被打。没有女主一样的光环,对上没有多少善心的人,她心里给自己打气。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月光清寒,秋风瑟瑟。
纪素仪慢慢走过来,他换了件深衣,发带解开后乌黑的长发及腰,那把剑抵到了她脖子,眨眼功夫发丝飘落。
原本参差不齐的发尾这回平整了。
纪素仪给她修了个丑爆的学生头。
俞秋生:“……”
她脑袋又开始嗡嗡嗡响,他的审美为什么这样独特?
“还要我说几遍?”他低头,指尖碰到了俞秋生的脸蛋,替她擦去一侧的灰尘,俯身在她耳畔道,“我脾气不好跟你说过了,届时若是绑着你,废了手脚怎么办。”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处,唇瓣几乎要贴着肌肤,若有若无的距离最为危险。
“你是狗么?”俞秋生面无表情看着他,声音低低,手碰到了他的胸膛。
由于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在她推开纪素仪的同时,这人不动声色往前一顶,俞秋生踉跄着跌倒树根上。
巨大的、隆起的树根上生了苔藓跟地衣,她一屁股坐在上面,纪素仪看她的眼神极其具危险性。
因为,她骂这人是狗。
“再说一遍。”
树影摇动,他面上神情晦暗不明。
俞秋生这时赶紧在心里细数自己还有多少片安眠药。
这一数才发现,还有五片,等会儿她就一口吞下去!长眠不醒。
他要折磨一个熟睡中的人么?但是到时候她睡死了就会什么也不会知道,什么也不会感觉。
“我说!咳咳咳。”俞秋生咳了几下,冲着纪素仪道,“你是狗么?”
她在笑。
纪素仪袖着手,目光一寸一寸在她身上游移,胆敢这般,应当是有后路。
那她的后路是什么呢?
这边俞秋生见他没有动作了,哼了声,抬起下巴躲到树后面。衣摆飘飞,像是紫色的蝴蝶,翩然而去,飞起来时露出一双又添新伤口的脚腕。
纪素仪似乎没了话,格外沉默,隔着一棵树,最后回到了屋里面。
当夜又下大雨,俞秋生吞了安眠药后一无所知。她浑身都是雨水,青苔从她的指尖,鞋面上开始生长。一夜功夫陆陆续续爬到腰腹,第二天,第一缕阳光降临时,她头上开了一朵野花。碗口大小,却是晶莹剔透,长茎微微弯曲,似乎不能承受那样的重量。
纪素仪练剑时发现的异样,她雨中睡了一夜,那种困倦似乎抵挡了一切,像是一件坚不可摧的盔甲,将人裹在里面以后逃避尘世的万千打击。
“想逃。”他若有所思道,沉静的眼眸里浮现出一丝笑意,“这么喜欢睡,那以后就醒着罢。”
这一日纪素仪在藏书阁待了大半日,而后去了青容峰,炼丹。
他曾是半个丹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