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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之人几百年的寿命,有人一闭关那就是闭关几十年,十年与之比起来太常见了,怎么到他嘴里就如此之长。
他只好继续道:“这是最少的年限了。”
而纪素仪却看着俞秋生,问她:“你觉得呢?”
她正吃月饼,被突然提起,自然是点头:“左不过也是要去东洲学炼丹,十年里一边治一边学,岂不是两不耽误么?我当然觉得好了。”
俞秋生轻抬起一边的眉,觉得自己这话也没说错,可见他眼神不对,到底回了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做决断就是了。”
纪素仪漠然不语,而面前的青年端端正正,等着他的话。
外面日头被云遮住,一丝凉风从窗飘入,入秋后从未有这样让人按捺不住的时刻。
纪素仪揉了揉额角,微弱无闻地叹息一声:“既然会开花,倒也不算坏事。”
对于顾小公子的问,他不置可否,留下一个似有若无的态度。可从顾小公子的心里揣度,他明知此事已然希望渺茫。
这阳虚派的纪掌门,每回皆是如此,一旦先前有了疑虑,事情十有八九都会糊掉。
“梦中不识路,花开忽满树。人生无根蒂,长久思恨疏。”
下楼时纪素仪脑子里忽浮上一句诗来,记不得出处,可落笔的字迹依稀捕捉得一二,令人烦躁不堪。
“腿断了?还是嘴馋?跟上来。”他于是催促俞秋生。
少年身姿笔挺,早已经下到六楼,而她在后磨磨蹭蹭,多吃了一口月饼睬同顾小公子道别。
明知无望的顾小公子静静听着渐远的脚步,坐姿端正,只不过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微一动。
下一秒,俞秋生惨叫不绝。
“我……唔!我的牙!”她竟然一个没踩稳从楼梯上翻滚了下去。
滚雪球似的,狼狈的被衣摆裹住头,跪在了纪素仪脚边上,痛的在打滚。
纪素仪把她扶起来,早听到声音的侍女从角落里现身,将俞秋生扶坐到榻上,一边安抚着一边取药过来。
纪素仪:“摔的痛快么?”
俞秋生捂着嘴,说不出话。她躺在那儿发丝乱了,半遮着脖子,额角擦红。
正常人下楼梯也会偶尔脚下踩空,她回头看了眼,想起方才那个楼梯的高度,骤然失重感还令人心有余悸。
“我下次定会注意。”她缓了会儿才摸着自己的后腰,一碰脸就疼的皱起,脸上不但苍白,还多添了几处青淤跟擦痕。
顾小公子起身过来看她,在自己的地方叫她伤到了,于是又是一番道歉。
“俞姑娘不若就在此歇一歇,涂上药,好再走也不迟。”
他说着,有侍女提醒他时辰,午时已过,明月楼前排队的人又成了一条大长龙,远看望不到边际。
顾小公子拱手后趋步出去,独留下他师徒二人。
俞秋生见他没了影,这才龇牙咧嘴,痛呼出声。
“太疼了。”
她哆哆嗦嗦着拿过药,把小瓷罐里的透明药膏抹了一点儿,清凉而又有淡香味儿,她擦好胳膊腿,开始到处找镜子。
对着一张脸不敢有马虎。
纪素仪静静看后道:“走路不看路,该当如此。”
俞秋生义正言辞:“我分明是看路的,但正常人也有失误时候,性命还在。我下回注意便是,省的你看我笑话。”
她背过身子,把富贵剑剑鞘抽开,对着剑身细细涂抹伤口。
素白的衣服往上一掀,痛处已经淤青了,那么多层台阶摔下来,俞秋生偶尔扶着脑袋,想着要是修仙界有保险的话她得赶紧给自己买一个。
实在受不住了。
第一回 从那山上摔下去,没摔死她那是真命大。第二回滚到狼窝里,还是幸运。可事不过三,一切都要未雨绸缪才好。
俞秋生的后腰摔的厉害,衣缘浅浅掀了一角,涂起来不住地在吸凉气,先前怕脑震荡,现在怕腰间盘突出。
而纪素仪立于一旁,竟好心道:“不方便我帮你。”
她摆摆手:“不好。”
腰是个贵重的地方,经不得男人的手,俞秋生脑子里到底有个底线。见他神情渐渐阴沉,心下胆颤起来,不由问:“怎么了?”
白衣少年冷笑,一双黑沉沉的眼眸里笑意散尽后像浮了一层初春的碎冰,凉意彻骨。他对着伤口痛处猛地一摁,在腰侧上又掐了一把,声音低低,恨铁不成钢道:“在旁人的地盘你怎如此不检点?”
原来是试探。
她忍痛,一不小心咬到自己的舌头,霎时眼泪都要疼出来。
“我怎么就不检点了?我家那边这样又不成问题,况且我还未指责你。这本就很痛了,你还在火上浇油!”她怒极了,指着纪素仪瞪红眼睛,“便是我因为习惯忘了,你正人君子该转过身才是。纪素仪你蛇蝎心肠!”
咬到舌头,她连说话声音都模糊起来,骂完纪素仪她呼呼喘了几口气,把短衫往下使劲拉。而俞秋越想越生气,脑袋又疼又胀又晕,忍无可忍之下一头撞墙,这举动令人猝不及防。
哐!
可她昏迷前居然看到纪素仪在笑。
他笑起来可真恶毒啊,俞秋生想。
他启唇似乎在说:“你也就这副能耐。”
……
溪云照山,云水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