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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你明白么?跟死人是永远比不过的,既然如此, 换个男人便是。您喜欢姬家主大抵是一时的,但时日一久碍于身份已难以脱离, 不过只要你想,依旧可以从这泥沼爬起来。”
卢氏久不说话,外面雨大了,她拢了拢衣裳, 麻木道:“雨水都溅了进来,姑娘进屋躲躲罢。”
俞秋生诶了声,跨过门槛,只觉得屋里又冷又黑,转身点起几盏灯,明堂里挂着一幅青绿山水画,这儿久不住人,乍一进去会感到一股森冷。
“姑娘说的我又怎会不知。只是卢氏姬氏断无合离的理由。”卢氏坐在一边的太师椅子上,声音疲倦。
“我嫁给他几百年,也生了孩子,偏生夫君对我极不喜欢。旁人觉得他是光风霁月的姬氏家主,可到了我这儿才能窥见他真实一二。便是跟我相敬如宾都不可,如今日日咒我去死。”她扶着自己的头,声音带着哭腔,看得出很是苦恼。
“我今日前来不是有意要吓着姑娘的,实在是走之前有诸多不舍,想瞧瞧姑娘的样子。我年轻之时跟姑娘有几许相似,看到你仿佛看到当年了。”
卢氏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俞秋生坐在一旁则听她的诉说。
绝望到了极点,好像什么都很顺眼,被人当做情绪垃圾桶,俞秋生靠着椅背几次手心里都在冒汗。
从卢氏这儿,她似乎又看了一部虐心小说。
这时候先得顺着卢氏,俞秋生学着自己的老师,时不时点头:“我很明白你。”
其实都是假的,没有谁能真正懂一个人。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天黑了又亮了,冷雨敲窗,木沉香从外叼了一个篮子回来。见卢氏还在此处,便招呼她道:“夫人说了这么久,一定口干舌燥了,这是你们汝阳郊外的茶,若不嫌弃,就尝尝我的手艺。”
卢氏眯着眼,看清楚木沉香公狐狸本体,轻轻点头。说了好多话,她心里稍稍舒缓些许,如今闭了闭眼,时光似乎在倒流。
木沉香:“稍等片刻。”
他狐狸样子泡茶有几分滑稽,盘着大尾巴,盖住脚,动作有模有样,氤氲的热气里绿幽幽的狐狸眼专注盯着炉火。
卢氏:“你这只狐狸精是我见过的最有灵气的狐狸精。”
如此之诚恳,俞秋生笑了几声,果见木沉香竖起了耳朵,余光飘过来。
“你还见过其他的狐狸么?”
卢氏想了想:“小时候家里碰到过,是一只花毛狐狸,家里头打了个狐狸洞,有一日叫我见着了。傻傻呆呆,很是可爱。”
她比划着,眼里冒出一丝丝念想,动作灵巧些许。
木沉香的皮毛几乎没有一丝杂色,闻言若有所思,只道:“那必然是一只杂交狐狸。”
血统不纯,地位上贱如草芥。
卢氏对妖怪种类方面没有多少了解,听着木沉香的科普,逐渐好奇,这会子总算没有将她夫君挂在嘴边上。
“你若是多出去走走,还有更多你没见过的,何必要待在一个男人的后院里只替他生孩子呢?”
木沉香哼哼唧唧,泡好了茶给她递过去,泛粉的爪子尖触到她的皮肉,后者打了个寒颤,猛地缩了回去。
亏得他眼疾手快将滚烫的茶杯接住放回小桌上。
“怎么了?”
卢氏带着 歉意朝他道:“男女授受不亲。”
这话原本数俞秋生说得多,可这次听别人说,她心里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卢氏手指微颤,自己喝了口热茶,又补了句:“若是夫君在,这时候要生气的。”
啧啧啧。
木沉香见她这副见了鬼的着迷样,不耐地叩了叩桌案,道:“他是你的天还是你的地?如此欺负你折辱你,你竟还要为他守身如玉?要是放在狐狸身上,那绝不可能。这几百年里狐狸都能下几十窝狐狸崽子了。”
他说罢,委婉道:“女人当自强,而且与其倒贴给姬家主你不若另寻一春。反正他也不关心你,甚至巴不得你赶紧死去。”
“要我说,夫人就是见识的男人太少了。”
俞秋生听这话顿感不妙,咽了咽口水,头扭过去,就见那只棕红大狐狸一双眼里开始冒光,声音也压低了。
“正好,咱们很有时间。”
有时间?干什么?俞秋生狐疑,不过衣袂被他蹭了蹭,立马配合地点点头,昂首挺胸:“夫人如今念想不多,不若就跟咱们一块。”
“去干什么呢?”
木沉香一脸高深莫测:“去了夫人便知道了。”
他舔了舔嘴边上的毛跟胡须,舌顺带着也舔了舔俞秋生的手背,舌上倒刺收起,仍是粗糙。
一人一狐坐在卢氏对面,逆着光,卢氏眯眼也只看到一个大致轮廓,背景里是雨幕并那颗粗壮的合欢树。
“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卢夫人是个极好说话的人,抬手擦了擦嘴角,而后拉下袖子盖住手背上颜色深深的疤痕。
遮住了就难想过去的不堪。
她也不喜欢那样的自己,可是总是无法自拔,日日都喘不过气。既恨他,又恨自己。
……
入夜,长青院无人踏足,花摇影动。
木沉香早就踩好点,带着两人从姬家溜了出去。不愧是速度上称快的狐狸精,嗖的一下景物就花了。背上柔软的皮毛被风吹倒,卢氏抓着俞秋生的肩,略有紧张,分明比她要大好多,这时候表现的就跟着小女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