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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你父亲姬姑子卿还与阳虚派有些渊源,如今一晃好多年过去,你我之间虽有缘分。可看着襁褓里的孩子, 我想着素仪与他更有缘分, 不知你能否忍痛割爱?”
是商讨的意思, 但纪素仪的语气却没有半点软和,目光落在他身上, 似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
他未曾将姬孤放在眼里。
而且这样的事情,分明上要故意激恼姬孤。
果真,姬孤严词以拒,而后反问:“忍痛割爱?阁下说的轻巧,试问你能忍痛割爱么?”
望着面前的白衣青年, 纪素仪摇摇头,笑道:“你不过有几分姿色, 说出这样的话想过后果没有?你不知道,我不妨教教你。”
俞秋生听得眉头一跳,连滚带爬赶在纪素仪动手前拦在姬孤前头,气喘吁吁道:“你够了, 阿喜还是个孩子, 姬孤也与你无冤无仇,你何苦要与他们过不去?”
俞秋生穿着海棠色的缠枝纹上袄, 蕉绿的膝襕裙, 头顶的小花被藏在发髻里,好些天不见,纪素仪难得朝她敛了笑。
沉默后的少年显得格外阴郁,蓦然伸手, 吓得俞秋生后退几步,撞上了姬孤,被他扶了一把。
“君子动口不动手!”
纪素仪伸手抚平她衣服上的褶皱,末了扯了个笑:“怎么吓成这样,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俞秋生心里狂点头,苦口婆心道:“你今日来,真的只是要带走阿喜?做过好人行不行,你若带走了怎么养活他?若是手下留情,无非就是丢给旁人养。他才这么小,离了父母岂非是极大不幸。”
纪素仪却故作高兴的样子,掸了掸衣袍,伫立在阳光下,袖手静静看着她,“变聪明了,当然不只是阿喜了。你在这儿,一并带走便有人照顾他了,况且……”
他黑沉沉的眼眸里似划过一丝怨怼来,声音也由之变缓,叫她听清楚了所说的每一个字。
“既然已拜在阳虚派,如何又拜在他人门下?我怎么会放过你。”
俞秋生心里咯噔一下,抬眼看去,他一刹那似乎变回了曾经那个不近人情的师尊,目光一寸一寸打量她,仿佛在思忖从何处下刀。
俞秋生倒吸一口气,忆及往事,当下梗着脖子大声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你就只会杀人,若是今天你要带走阿喜,我以命相拼。反正你姑奶奶什么也没有,只空有一条命!”
姬孤抓住她的手腕,劝道:“不要冲动。”
俞秋生挥开,摇摇头:“我没办法冷静,我若是活着跟他走了,这一辈子我也不会自在。与其痛苦,还不如去死。”
纪素仪侧耳一听,眼里冰冷一片,一连说了两个好,而后却看着姬孤 :“你也要跟我以命相拼?”
姬孤听出他的不屑来,闭了闭眼,把孩子给了俞秋生,只道:“姬孤别无所长,但也不会束手就擒。”
纪素仪默不作声,而后广袖往上挽了几道,慢条斯理地伸出手。
他灵气微薄,但对着两个小辈,堪堪有余。很多时候他只需要一点点的灵气,便能如蚂蚁举起重他多倍的重物一样。
技巧上的登峰造极,足以弥补自身的不足。
只是当着面,俞秋生没有接阿喜,而是一把抱住了将要上前的姬孤,抱得那样紧,紧的叫姬孤皱起眉头。
“你看好阿喜,我来。”俞秋生知道姬孤是个完完全全的丹师,这般对上纪素仪,近身简直就是送上门挨打的。
“我皮糙肉厚,哄不了小孩子,若是你出事了,阿喜怎么办?”俞秋生拍拍他的肩,道,“我很心疼你,况且你是丹师,而我是剑修,所以我来。”
纪素仪打断了她的话,淡淡道:“说什么废话?”
俞秋生:“……”
她对上纪素仪没有胜算,便折了一根树枝强当做剑,如今用他教过自己的招数来对付他,两个人之间气场十分不同。纪素仪兴许是生气了,招招不留情,格外的凶,打了她的肩胛骨,腰背,踹上了她的屁。股,差点叫她摔了个大马趴。
他评价道:“技艺不精,剑术上毫无进步。”
而后少年在俞秋生没有反应过来时闪过她的身子,出手对付身后的姬孤,白衣交错,速度之快姬孤只能做下意识反应。
“你!”姬孤只觉得袖口里一只手翻的粗鲁而且故意摸出他的罗盘后卸他的腕骨。
咔擦一声,腕骨脱臼,他闷哼着抬眼看去,纪素仪头也不回便随手把他的阿喜丢了出去。襁褓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俞秋生看的心惊胆战,一跃抱住还在地上滚了几圈,脸上都是尘土,仰躺着半天心都难以平静。
“你疯了,他与你有何冤仇?”俞秋生爬起来,发髻散开,头顶着一朵小花,看起来狼狈而又有些滑稽。
“人性本恶,你要我行善,凭的是什么?”纪素仪嗤笑,指着阿喜慢慢道,“凭着一个跟旁的男人生出来的野种?”
“你闭嘴!什么野种!他是我师父和梦娘的孩子,有爹有娘。”俞秋生被他气得太阳穴发涨,随即又冲了上去。
纪素仪见状,闪身避开,故意逗着她玩一样,姬孤看在眼里,心里颇不是滋味。
“阁下够了没有?”
“不够。”纪素仪道,却忽然问,“你喜欢她?”
他的步子稍稍换了些许,衣摆拂动,清隽的面上显然没有什么其他表情,可姬孤从那眼神里读出十分的敌意。